昨天逛菜市场，看见一位大爷蹲在菜摊旁直叹气，枯瘦的手反复摩挲着空荡荡的车把，指节都泛了白。周围人围过来七嘴八舌一问，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爷刚从街角银行取了三千多退休金，特意用家里最厚实的蓝布袋子装着，怕丢就牢牢系在自行车把上。 昨天下午三点，菜市场的喧嚣正慢慢沉下去，烂菜叶混着鱼腥的气味在空气里打旋。 穿藏青旧夹克的大爷蹲在白菜摊边，背驼得像张拉满的弓，枯瘦的手反复摩挲着自行车把——那车把上还缠着半圈磨白的蓝布条，是他孙女去年给他缠的，说防滑。 周围人围过来时，他正对着空荡荡的车把叹气，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车把，泛出青白的颜色。 “咋了张大爷？”卖豆腐的大婶把手里的木勺往桶沿一磕，围裙上还沾着白花花的豆沫。 大爷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完整话：“钱……钱没了……” 人群里“嗡”地一声炸开。有人蹲下身摸了摸车把上的蓝布袋子——空的，系袋口的绳结松松垮垮散在一边，像是被人解过又胡乱系上的。 “刚从银行取的？”旁边卖鸡蛋的大姐追问，她早上还看见大爷推着车去街角银行，蓝布袋子瘪瘪的，回来时就鼓囊囊的。 “三千二……”大爷声音发颤，“老伴的降压药，还有我这老寒腿的膏药钱……” 卖水果的小伙一开始撇撇嘴，“这年头丢钱的多了去了”，但看见大爷眼眶红了，手都在抖，突然不说话了，默默把自己的收款码往旁边挪了挪，怕挡着大家看车把。 “是不是掉路上了？”有人提议，“从银行到这儿就三百米，咱分头找找？” 卖白菜的大叔已经把三轮车钥匙掏出来了：“我骑我这车，去银行门口那条路看看。” 大爷还蹲在原地，脑子里全是老伴躺在床上咳嗽的样子，上个月药费超了支，这个月说啥也不能断。 这时，穿校服的小姑娘挤进来，手里捏着个揉皱的塑料袋：“爷爷，这是不是你的？” 袋子里是一沓零钱，用皮筋扎着，最上面一张五十的边角还缺了个小口——那是大爷前天买菜时被人找零的，他当时还念叨“这钱咋缺角呢”。 大爷愣住了，接过来翻来覆去看，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摸向自己的内兜——硬邦邦的，果然有个布包，用别针别在内侧，是他出门前老伴非要他塞进去的，说“双保险”。 原来他取了钱，先塞进蓝布袋子系在车把上，走到半路又觉得不放心，躲进巷子里把钱掏出来放进内兜，蓝布袋子随手扔车筐里了——刚才一着急，只记得车把上的袋子，忘了内兜的“双保险”。 人群里爆发出笑声，卖豆腐的大婶拍了拍大爷后背：“你这老糊涂！吓我们一跳！” 大爷也笑，眼泪却下来了，不是哭，是松快的。他把钱重新塞进内兜，又把蓝布袋子从车筐里拎出来，紧紧系回车把上——这次系了三个死结，比刚才那松垮垮的结结实多了。 卖白菜的大叔骑着三轮车回来，听说钱找到了，把车往边上一停，从筐里揪了棵白菜塞给大爷：“拿着，回去给大娘炖汤喝，补补！” 大爷推着车往外走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车把上，那半圈磨白的蓝布条在光里泛着暖黄。 他想起刚才大家围着他的样子，卖鸡蛋的大姐帮他拍掉裤腿上的土，穿校服的小姑娘给他递纸巾擦眼泪，连那个一开始撇嘴的小伙，都悄悄往他车筐里放了个苹果。 原来有时候，最让人慌神的不是丢了钱，是突然发现，身边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你慌神。 以后再取钱，他想，不光要系紧袋子，还得记着，这世上除了小心，还有人心——比车把上的蓝布条更暖，也更结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