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的一位老婆婆昨天下的葬,今天上午她的家人,穿着孝服,带着礼品,一大群人去她娘家。这是咱们这儿的老规矩,叫“回门谢孝”,意思是告诉娘家老人,后事已经安稳办完,也谢谢娘家这些天的帮忙。 邻村的李婆婆走了第三天,天刚蒙蒙亮,她的儿媳秀莲就带着一家人在院门口站齐了。 孝服是前天下葬时穿的,浆洗得有些硬挺,袖口磨出了细毛边,像她生前纳的鞋底,总带着点舍不得扔的旧时光。 手里的竹篮里,除了烟酒,还码着六块方方正正的枣糕——那是李婆婆娘家嫂子最爱吃的,三十年前她第一次上门时,嫂子就塞给她半块,说“甜嘴甜心,以后好相处”。 今天是“回门谢孝”的日子,按老理儿,得告诉娘家,后事妥当了,也谢谢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帮衬。 秀莲清了清嗓子,“走吧”,声音有点哑,昨天哭灵时喊得太狠。 孙子小远搀着他爸,手里攥着个褪色的红布包,里面是李婆婆的一张旧照片,黑白的,她站在娘家老槐树下,辫子垂到腰,笑得眼睛眯成缝。 路是土路,前两天下过雨,坑洼里汪着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没人说话,只有竹篮把手偶尔碰撞的轻响,和小远偷偷用袖子擦眼睛的动静——他一直觉得奶奶的规矩太多,下葬要摔瓦盆,烧纸要画圈,连回门都得赶在太阳出来前,可此刻看着妈妈挺直的背,他突然不敢问“为啥非要这么麻烦”。 远远看见李婆婆的哥哥,七十多岁的老李头,正站在村口老榆树下张望。 他背更驼了,手里拄着的拐杖还是李婆婆十年前给他削的,枣木的,磨得油光锃亮。 秀莲紧走几步,把竹篮递过去,“叔,都办妥了,您放心”,话没说完,老李头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几块枣糕上,手一抖,拐杖“咚”地戳在地上,“她……她还记得你婶子爱吃这个?” 小远以前总听同学说这些老规矩是“封建迷信”,又累又没意思,可此刻看着舅爷红了的眼眶,突然有点明白——这哪里是迷信?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把“想她”说出口,才借着手头的枣糕、身上的孝服,把思念一点点摆出来,像小时候玩的积木,搭成一座桥,让另一个世界的人也能看见。 那几块枣糕,是秀莲昨天半夜起来蒸的。 李婆婆活着时,每次回娘家都要带,说“嫂子牙口不好,软和的才嚼得动”,有一回秀莲嫌麻烦,说“买现成的多省事”,李婆婆就叹口气,“买的哪有心意?你婶子吃的不是糕,是我记着她呢”。 现在秀莲也学着她的样子,泡枣、发面、蒸得胖乎乎的,果然,老李头摸着枣糕的纹路,眼泪就砸在了上面,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原来所谓“规矩”,不过是把逝者没说完的牵挂,由活着的人,一句句续下去。 晌午的时候,老李头留他们吃饭,菜是简单的炒青菜和鸡蛋羹,可没人觉得寒酸。 小远偷偷把那张黑白照片塞进了舅爷的衣兜,“舅爷,这个您留着,想奶奶了就看看”。 或许这些老规矩不会让日子过得更富裕,却能在亲人走后,让剩下的人知道,我们不是孤零零地活着。 那些一起走过的路、说过的话、记挂过的小事,都藏在这些“麻烦”里,成了对抗遗忘的铠甲。 往后再遇到不懂的规矩,别急着说“没用”,蹲下来问问老人,那些藏在仪式背后的名字和故事,才是最该传下去的宝贝。 早上出发时沾在孝服上的露水,此刻已经干透了。 太阳爬到头顶,暖融融的,老李头把枣糕放进橱柜最高一层——那里以前是李婆婆每次回娘家,嫂子给她留零食的地方。 原来有些告别不是结束,是换一种方式,让爱继续“回门”。
邻村的一位老婆婆昨天下的葬,今天上午她的家人,穿着孝服,带着礼品,一大群人去她娘
小杰水滴
2025-12-14 00:26:48
0
阅读: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