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接到以前一起工作的一位阿姨打来电话，她说：“你明天十点钟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陪我去一趟法院吧，我有一个月工资没拿到，想打官司但不会操作，你明天陪我去好不好？”我听完心里一紧，赶紧答应下来。这位阿姨姓赵，以前在公司做保洁，为人特别实在，手脚也麻利，我加班晚了，她总会多留会儿，帮我把办公桌收拾干净，还会从家里带点自己腌的咸菜给我。 手机在桌上震起来的时候，我正啃着面包改方案。 屏幕上跳出“赵阿姨”三个字，有点意外——我们已经快两年没联系了。 她声音比以前哑了点，带着点小心翼翼：“你明天十点钟有没有空？” 顿了顿，像怕打扰似的，赶紧补：“如果有空的话，陪我去趟法院吧？” “法院？”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面包差点掉地上。 “我有一个月工资没拿到，想打官司，可那些填表、取号的，我都不会弄……”她话说得碎，尾音轻轻颤着，“你要是忙，就算了，我再问问别人……” “不忙！”我打断她，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明天十点，我准时到你家楼下接你。” 挂了电话，盯着屏幕上“赵阿姨”三个字，眼眶有点热。 她是以前公司的保洁，姓赵，我们都叫她赵阿姨。 五十多岁，头发总梳得光溜溜的，扎个低马尾，穿洗得发白的蓝布工作服，袖口永远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 她手脚麻利得很。 早上七点半准到公司，推着手推车，先拖走廊，再擦玻璃，最后收拾办公室。拖地时总顺着一个方向，从不用力蹭，怕留下水痕；擦桌子要绕到椅子后面，把靠墙的那面也擦干净。 我以前总加班，她从没催过。 看我办公室灯亮着，她就多留会儿，等我走了再收拾。有次我赶项目到凌晨两点，办公室灯只剩我这一盏，她从茶水间拐出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桶，说：“我家老头子今天炖了排骨，你喝点热乎的，胃里暖了才有力气干活。” 她还爱带自己腌的咸菜。 玻璃罐子里装着，酱油色的，带点辣椒碎，上面贴着小纸条，写着“赵记咸菜”。每次给我，都要强调：“自己腌的，没放添加剂，你放心吃。”配白粥特别香，我加班时的夜宵，常常是她的咸菜就着便利店买的饭团。 她总说：“力气是活宝，用了还会有。” 可谁的力气，也不该白给啊。 她那么实在的人，怎么会被欠工资呢？ 后来才知道，她去年换了家小公司，老板说“小赵你先别急着结工资，下个月一起发，我这周转有点紧”，她就信了。结果拖了一个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去公司找，大门都锁了。 她其实很要强。 以前有同事让她帮忙带早餐，她都要算清楚钱，一分不多要，说“一码归一码”。这次肯开口，肯定是自己试过很多办法了——找过劳动仲裁，人家让填材料，她看不懂；问过邻居，都是老人，也帮不上忙；最后翻通讯录，才找到我这个“文化人”。 挂了电话，我翻出抽屉里那个空了的玻璃罐。 去年她给的咸菜，吃完后我没扔，总觉得还能再装满。现在想想，能装满的不只是咸菜，还有人心。 明天十点，我得早点到。 帮她把材料理清楚，教她怎么取号，告诉她法官问什么就说什么——她那么实在，说的每句话，肯定都比咸菜还真。 她总说“年轻人不容易”，现在她自己不容易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毕竟，那些年加班的深夜，是她的咸菜和热汤，让我觉得办公楼里，不止有冷光灯和敲键盘的声音。 人心这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 你给我一份暖，我就得还你一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