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突然走近老公身边，围着浴巾坐在阳台里的他迅速换了手机页面。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发现了，我一直对他很信任，结婚多年，从不查看他手机。空气里飘着刚洗完澡的水汽，他手里的玻璃杯晃了晃，水珠溅在阳台的瓷砖上。“刚看天气预报呢，”他笑着递过一杯水，眼角的笑纹有点僵，“说明天要降温，你记得加衣服。”我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暖不透心里那点突然冒出来的凉。 结婚七年，我从没碰过他手机。 就像他总说我洗澡水调得烫，却每次都默默把浴室的浴霸开得更亮——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暖，曾让我觉得婚姻就该是这样，不用刻意抓着什么证明。 昨晚十一点，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裹着灰色浴巾坐在阳台藤椅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我走过去想帮他把滑落的浴巾往上提提，他手指在屏幕上一划，画面瞬间切到了天气预报界面。 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是在书房，他对着手机笑的时候，我刚走近就听见锁屏声。 空气里有沐浴露的柑橘香，混着他刚喝剩的半杯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杯壁上的水珠滚下来，在瓷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刚看天气预报呢，”他仰头笑，眼角的纹路比平时深一点，“说明天要降温，你记得把那件驼色大衣找出来。” 我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杯壁温温的，像他平时给我捂手的温度。可这次，暖意刚到手腕就停住了。 我“嗯”了一声，没接话。 阳台的推拉门没关严，风把窗帘吹得晃了晃，他脖子后面的碎发也跟着动。 结婚头两年，他洗澡总忘记拿浴巾，我骂他粗心，他就光着膀子从浴室跑出来抱我，把水珠蹭我一身。那时候他手机密码是我生日，支付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期，手机相册里存满了我睡相的丑照。 “怎么了？”他碰了碰我的胳膊，“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没有，”我低头喝水，杯子里的水晃出一圈圈涟漪，“就是突然想起，你上次说公司那个新项目，忙得连周末都要加班。” 他顿了一下，说：“是啊，甲方催得紧。” 可我上周去他公司楼下送文件，前台小姑娘笑着说：“王总监今天下午就走啦，说要陪太太看电影呢。” 我没再说下去。 他开始讲明天的工作安排，说地铁早高峰可能会堵车，说楼下便利店新出的三明治味道不错。 我听着，眼睛却盯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黑色外壳，边角有个小小的磕碰——那是去年我们去海边，他为了捡被风吹走的我的草帽，手机摔在礁石上留下的疤。 那时候他捡起手机，第一时间是检查我有没有被礁石划破脚，完全没在意屏幕裂没裂。 现在，他却怕我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上个月他开始频繁地躲进洗手间接电话？还是上上周他说要和同事聚餐，我却在他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两张情侣座的电影票根？ 又或者，是我太敏感了？就像我妈说的，婚姻过久了，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秘密？ 他还在说，声音越来越轻，好像也意识到我没在听。 最后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浴巾口袋，站起来从背后抱住我：“别多想，嗯？”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背，还是温热的，可我却觉得像隔着一层冰。 我转过身，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那里冒出了点青色的胡茬，扎得我嘴唇有点痒。 “睡吧，”我说，“明天还要早起。” 回到卧室，他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像往常一样。 我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这几个月的片段都过了一遍。 他晚归的次数变多了，身上的味道偶尔会夹杂着陌生的香水味，手机总是屏幕朝下放在桌子上。 这些细节，以前我都没在意过，因为我信任他，就像信任太阳明天会照常升起一样。 可信任这东西，是不是就像一张纸，皱了，就算抚平了，也还是会有痕迹？ 我该不该问他？ 问了，万一真的有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怎么办？ 不问，这根刺就一直扎在我心里，以后每一次他对我笑，我都会想，他是不是又在瞒着我什么。 凌晨两点，我悄悄下床，走到阳台。 他的手机落在了藤椅上，屏幕暗着。 我蹲下来，看着那个有疤的边角，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老婆，我的手机永远对你敞开。” 那时候他眼里的光，比今晚的月光亮多了。 我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屏幕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算了。 有些答案，可能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至少，还能假装我们还是那个洗澡会互相抢毛巾，睡前会抱在一起说晚安的我们。 只是，今晚的月光好像特别凉，照在身上，像没穿衣服一样。 我拿起他忘在阳台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剩下的威士忌。 好辣。 辣得我眼睛都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