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70后非常辛酸的话: “50已过,父母仙逝,归途亡,从此很少回故乡,故乡村口再无爹娘翘盼,退休后一人一车自驾环游全国。看草木枯荣,看浮喜悲生!小病从医,大病从死,活时尽兴,死无所羁。儿女成家,自己已老,时代奔流,故乡已远,为别人活了半辈子,后半生也该为自己活一回,放纵不羁,人间大闹一场,而后悄然离去。” 引擎的嗡鸣是这趟旅程唯一的背景音。老陈把车停在国道旁一处无名高坡,熄了火。风声立刻灌满耳朵,带着荒野粗粝的气息。 副驾上放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父母站在老屋门前,笑得很拘谨。那是十五年前了。如今,老屋大概塌了半边,村口那棵盼归的枇杷树,听说也枯了。 他最后一次回故乡,是给母亲送葬。仪式结束后,他站在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自家院子里,看着舅舅、表哥们热闹地分着用剩的白事物品,心里一片空茫。 他知道,那条牵着他和这片土地的、名为“父母”的线,彻底断了。从此,乡愁成了无源之水。 退休手续办完第二天,他买了这辆二手SUV。后备箱里是简单的行李、常用药、一箱矿泉水和几本书。没有计划,地图册翻到哪一页,方向大致就往哪里去。 他看过草原上暴雨将至前,牧民如何不慌不忙地赶羊入圈;也看过江南古镇的深夜里,一个老人独自在桥头拉二胡,曲声呜咽,融入流水。 在西北的沙漠边缘,他车抛锚了,一个脸膛黝黑的养路工帮他捣鼓好,没收钱,只喝了他一瓶水,说:“这路,一个人走,胆子大。” 小病有过。在西南某个湿冷的小城,他关节炎犯了,疼得下不了床。自己咬着牙贴了膏药,喝了热水,在旅馆硬躺了两天。 缓过来后,他对着镜子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陌生的平静。他想,这就对了。 小病从医,自己就是自己的医;大病?那就从死。 他早就签好了遗体捐赠和一切从简的遗嘱。 此刻,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的褶皱,把云层烧成一片辉煌的橘红,又很快褪成寂寥的紫灰。 草木在晚风中起伏,生死荣枯,就在这一呼一吸之间。他觉得自己的悲喜,也像这天色,浓烈过,最终都会归于平静的黑暗。 手机早已关了。世界与他之间的联系,只剩这扇车窗。 他不再属于某个单位,某个家庭,甚至某个故乡。他成了一段移动的、沉默的观察,一缕飘荡在广阔山河间的、自由的魂。 夜彻底黑透时,他重新发动车子。车灯劈开前方一小段黑暗,足够他看清接下来几十米的路。这就够了。 他知道,只要油箱有油,身体还能动,他就会一直开下去。开到哪里,哪里就是当下的故乡;停在哪里,哪里就是此刻的终点。 活时尽兴,死无所羁。这方向盘的后面,是他用后半生,为自己赢得的、唯一且完整的主权。 《庄子·大宗师》云:“相忘于江湖。” 父母仙逝,故乡渐远,便是与那个以血缘和地理为锚点的“江湖”相忘。 这种“忘”,非关冷漠,而是生命进入新阶段后,从固有羁绊中解脱,获得一种更广阔、更自在的“江湖”,天地为家,旅途为归。 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退休后的自驾环游,恰是“游于艺”的极致体现。 此“艺”非仅技艺,更是以人生为画卷,以山河为笔墨,在漫游中体察世情,在孤独中叩问内心,将生命最后的热忱寄托于对世界的深沉观照。 佛家讲“缘起性空”。 看草木枯荣,悟浮世悲喜,便是见证“缘起”而心向“性空”。 “小病从医,大病从死”的豁达,源于看透生命如旅,终有终点,从而能专注于当下旅程的“尽兴”,摆脱对“终点”的过度恐惧与执着。 或许,这最后的旅程,是写给自己的、最磅礴的独立宣言。 现实生活中,这是多少人内心孤独悲壮的独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