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不能生孩子，她40岁那年，她老公跟别的女人生了个男孩，带回来给她养，她接受了

小姨不能生孩子，她40岁那年，她老公跟别的女人生了个男孩，带回来给她养，她接受了。这事在我们家掀起了轩然大波。我妈第一次跟我说起时，声音都在抖：“你小姨这辈子太苦了，年轻时为了要孩子，中药喝了一麻袋，手术做了三次，最后还是不行，现在你小姨夫居然做出这种事，她还答应养这个孩子，我真是想不通。” 药罐在灶上咕嘟了十年——黑褐色的药汁漫过灶沿，在瓷砖上积出暗黄的印子，像小姨手腕上那道腹腔镜留下的浅疤。我总在她家厨房看见这只罐子，盖沿缺了个口，盛着她四十岁前的全部念想。 那年冬天第一场雪落时，小姨夫抱着个红布包进门。里面裹着个皱巴巴的婴儿，闭着眼哼哼，鼻尖冻得通红。他把孩子往小姨怀里塞，说：“叫妈。” 我妈知道时正在择菜，菜刀“当啷”掉进水槽。她抓着我胳膊往小姨家赶，路上声音发颤：“她怎么能答应？年轻时为了要孩子，中药喝得看见药渣就吐，手术台上躺三次，肚子上的针眼比星星还密，现在……” 门没关严，我妈第一次扒着门框看时，看见小姨正给孩子换尿布，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那双手十年前还在中药渣里挑拣当归枸杞，此刻正轻得像捧着云。 孩子满月那天，我去送红鸡蛋。小姨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孩子揪着她的衣角啃，口水沾了一片。她低头笑，眼角的细纹堆起来，像揉皱的纸被慢慢展平。我妈在厨房偷偷问她：“你就不怨？”小姨没抬头，往孩子嘴里塞了块磨牙饼干：“怨啥？他叫我妈呢。” 那天晚上孩子闹夜，小姨抱着他在客厅走。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照见她哼的摇篮曲——是她年轻时给布娃娃唱过的调子，跑调跑到天边，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孩子突然睁开眼，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含混地吐出两个字：“妈……妈。”小姨的脚步顿住，我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 她是真的不苦吗？我见过她半夜坐在药罐边发呆，罐子早凉透了，她却用手指摩挲着缺口，一遍遍地擦。可第二天孩子醒了，她又会笑着把他举过头顶，说：“小宝快看，太阳出来了。” 中药渣倒了十年，手术同意书签了三次，那些日子像钝刀子割肉，割得她心口只剩个空洞。直到这个孩子掉进来，带着奶香和哭声，把空洞堵得满满当当。我们都以为她是委屈，却忘了她盯着邻居家孩子看的眼神——那不是羡慕，是饥饿，是快要饿死的人看见一块馒头，顾不上问馒头从哪来。 现在孩子上小学了，每天放学冲进家门就喊“妈”，小姨会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我妈偶尔还会叹气，说她这辈子不值。可小姨听见了，只会笑着把孩子拉到身边，让他给外婆背新学的古诗。 药罐还在厨房角落，盖沿的缺口更明显了。只是里面不再煮当归枸杞，盛着孩子捡的鹅卵石，红的绿的，像一颗颗小小的太阳。小姨手腕上的疤淡成了浅粉色，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 或许有些苦，尝着尝着就成了甜；有些路，走着走着就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我们总想着替她不值，却没看见她抱着孩子时，眼里的光比十年前药罐里的火，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