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西路军组织部长张琴秋被俘后改名为苟秀英。押解路上,一个女俘频频回头望了她几次,眼里充满了嫉恨:“张部长,你还认识我吗?” 张琴秋一下子认了出来,那是吴金花,西路军妇女团的一个排长。几个月前,还一起在甘肃高台参加战斗,一起挨饿,一起躲避马家军的围剿。 谁能想到,眼下竟在同一队俘虏中狭路相逢,只是立场已经不同。 张琴秋垂下头,把脸埋进围巾里,灶房里的锅灰和羊皮袄的腐臭味让她喘不过气来,但这股味道也暂时掩盖了她的身份。她不能出声,更不能回应。 她知道马步芳对她的悬赏命令从河东贴到河西,赏银千元,是马家军士兵眼中不小的诱惑。 事情走到这一步,张琴秋并非毫无准备。从1936年西渡黄河那天起,她就感觉这一路不会轻松。西路军孤军深入,在河西走廊腹地与马家军作战,兵力悬殊。 梨园堡一战,红军失利,张琴秋带着妇女独立师的残部试图突围未果,被困土围子。围困期间,她便剪短了头发,把脸冻裂,还主动申请做饭。 身份一旦暴露,不只是自己一个人送命,整个妇女团都可能被敌军用作政治宣传的工具。 张琴秋心里明白,妇女独立师是红四方面军的象征。自己从1935年在若尔盖草原接下这支队伍时,那些年轻女兵就不再是后勤人员,而是战士。 她带队冲锋,教她们打枪,也帮她们抬担架走雪山。大家吃的是一锅粥,睡的是一块地,伤员太多的时候,她会亲自喂水。 张琴秋每天靠搓草绳换来的干馍维生,看守士兵用皮鞭指着她叫“老妈子”,没人怀疑过她就是那个红军女师长。 就在那天深夜,吴金花靠近了她。低声说了一句:“你能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辈子吗?”张琴秋没有吭声。 角落里,担架队的李大壮睁开眼,盯了吴金花很久。 第二天早上,吴金花没能起来,守夜的女兵说她癔症发作撞了墙。看守踢了她尸体一脚,骂了一句,把她拖了出去。 张琴秋没哭。她从灶房回来的时候,路上捡到一块冻硬的干馍,塞给李大壮时,只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 李大壮接过,眼泪掉了下来。 转押期间,敌军对俘虏审讯不断升级。有女兵挺不住挨打,但始终没人供出张琴秋。几次审问中,她总是回答自己叫苟秀英,是甘肃庄头人,会煮饭。 敌人嘲笑她脚太大不像女人,她就说自己是田里干活的,走惯了山路。 马家军的计划是把这些俘虏送到兰州,再转南京交给国民政府。1937年春,南京已经开始调整对中共的策略。张琴秋被秘密押解,关进监牢。 后来,周恩来在谈判中点名要人,她的名字赫然在列。国共抗战合作开始,南京方面才放人。离开牢房时,她已瘦得脱了形,头发掉光了一大半。 工作人员问她叫什么,她顿了一下,说:“张琴秋。” 她活下来了。 战后,她继续投入工作,直到1954年任纺织工业部副部长。 事情到这还没完。1965年,张琴秋因病去世,年仅五十三岁。追悼会上,很多人哭了,有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照片,上面是她骑马巡视的身影。 “要战斗就要奋斗,要奋斗就别怕牺牲。”这句话,是张琴秋曾在若尔盖雪地里说的,那时雪刚下过,女兵冻得直发抖。 她拍了拍马鞍上的雪,说完就向前走了。 没人知道那晚她有没有睡,灶房冷得结冰,她一直在拣柴火。可谁也不知道,那一夜,她其实在想,如果死了,怎么让队伍活下来。 张琴秋从来没说自己是英雄,她只是坚持信仰,不肯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