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是一个奇葩的国家,地球上找不出第二个。它甚至不算一个真正意义的国家。近1-3的人没有身份证,也就是没有国籍,1-5的领土上,中央政权不能行驶权力,中央政府控制七省两市,其他各邦处于独立状态,而且长期处于军事对抗状态。 缅甸这块地,位置太特殊。它夹在两个超级文明中国和印度之间。北边那是崇山峻岭,连着云南;西边靠着孟加拉和印度。这种地理位置注定了它是一个民族迁徙的走廊。 最早在这里折腾的,是骠人。大约在中国的汉朝到唐朝时期,骠人就在缅甸中部活跃,建立了骠国。这帮人其实是古羌人的后裔,跟咱们西北的羌族、氐族沾亲带故。后来,唐朝的时候,南诏国猛得不行,直接把骠国给灭了,这导致骠人慢慢融入了后来的族群。 紧接着登场的是掸族,也就是泰人分支。这帮人跟咱们云南的傣族是一家子。历史上有个掸国,跟东汉关系挺好,还经常朝贡。但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北边的强权一下来,他们就得挪窝。 真正让缅甸稍微有点“国家”模样的,是公元1044年建立的蒲甘王朝。阿奴律陀国王算是个人物,他第一次把这块散装的土地捏在了一起,确立了小乘佛教的地位,还搞出了文字。那时候的蒲甘城,号称“万塔之城”,辉煌得一塌糊涂。 但这只是表面光鲜。蒲甘王朝的统治逻辑很简单:缅族人居高临下,征服周边的孟族、掸族。这种“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关系,埋下了几千年解不开的雷。少数民族从来就没服过气,一有机会就造反。 后来英国人来了。他们把缅甸分成了两块:中间的平原叫“缅甸本部”,直接派官员管;周边的山区叫“边境地区”,让当地土司头人自己管,还给少数民族发枪发炮,鼓励他们跟缅族人对着干。 二战结束后,英国人拍拍屁股要走,这原本是缅甸翻身做主人的最好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这时候,必须要提一个名字,昂山。 昂山这人,是缅甸的“国父”,也是昂山素季的父亲。1947年2月,他跑到掸邦的彬龙镇,把各族大佬请来,签了一份《彬龙协议》。 昂山当时说了一句特实在的话:“要是中央政府拿一块钱,那你们掸邦人也应该拿到一块钱。” 这是缅甸历史上唯一一次,各民族真心实意地决定“搭伙过日子”,组建一个平等的联邦。 1947年7月19日,仰光闷热的雨季里,几名枪手冲进了部长大楼。昂山和他的内阁成员倒在血泊中。 接班的吴努也好,后来的军政府也罢,再也没有人能像昂山那样拥有统摄全局的威望。缅族的大国沙文主义抬头,宪法里承诺的自治权成了废纸。少数民族觉得自己被骗了:“好哇,英国人走了,你们缅族人就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于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了。1949年,克伦民族联盟率先举起反旗,要求独立。紧接着,克钦邦、掸邦、若开邦,各地的武装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从此,缅甸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这仗,一打就是七十多年,成了世界上持续时间最长的内战。 说到这,你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1/3的人没有身份证”。 在缅甸,身份证不只是一张卡片,它是划分阶级的工具。1982年的《公民法》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很多世代居住在边境山区的少数民族,因为拿不出所谓的“祖籍证明”,根本拿不到作为完全公民的“粉卡”。对于中央政府来说,不发身份证是“非我族类”的排斥;对于边境百姓来说,既然你都不承认我是国民,我凭什么认你这个国家? 21世纪,本来大家以为昂山素季和她的民盟上台后,情况会好转。谁知道,2021年2月1日,军方再次发动政变,把那点仅存的民主火苗一脚踩灭。 这一次,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 以前是“缅族军队打少数民族武装”,现在变成了“全民打军政府”。愤怒的缅族年轻人不再沉默,他们跑进丛林,跟那些他们父辈口中的“叛军”联手,组建了“人民防卫军”。 军政府名义上控制着国家,实际上只能龟缩在几个大城市和交通干线上。广大的农村和山区,早已是群雄割据。他们有自己的法律,有自己的税收,除了没有联合国的席位,他们比内比都那个政府更像是一个“政府”。 这种分裂,不仅仅是地盘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所以,为什么说缅甸是个“奇葩”? 因为它打破了我们对现代国家的所有常识性认知。通常我们认为,国家得有统一的税收、统一的军队、统一的法律。但在缅甸,这些统统不存在。表面看着是个整体,里面全是裂纹。 最讽刺的是,现在这些要把国家撕碎的武装力量,他们嘴里喊的口号,依然是七十多年前昂山提出的那个理想——建立一个真正平等、民主的联邦。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这片土地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有翡翠,有红木,有石油,还有长达两千公里的海岸线。它本该是东南亚最富裕的国家之一。然而,因为那第一颗扣子扣错了,因为那该死的“大缅族主义”心魔,因为那一声枪响后的信任崩塌,它至今还在泥潭里挣扎。 对于生活在那里的5400万人来说,这不仅是政治学的研究案例,这是他们每天必须面对的、血淋淋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