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对父亲说“爸,给我点钱,有急用”。老周正蹲在院里修锄头,听见这话手一顿,铁屑

若南光明 2025-12-16 15:33:34

儿子对父亲说“爸,给我点钱,有急用”。老周正蹲在院里修锄头,听见这话手一顿,铁屑溅在磨破的解放鞋上。他直起身,腰杆在晨光里弯出个弧度,像株被压弯的玉米:“要多少?” 老周正蹲在院里的青石板上,手里的锉刀一下下蹭着锄头刃,锈迹簌簌往下掉,混着清晨的露水,在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磨破的解放鞋头豁着个口,露出半截泛黄的袜子——那是去年冬天儿子给他买的,说是“保暖抗造”,结果没俩月就被他在地里踩出了洞。 “爸,给我点钱,有急用。” 声音从堂屋门口传来时,锉刀正蹭到最费力的地方。老周手猛地一顿,铁屑“嗖”地弹起来,贴着鞋面飞过,在豁口边缘留下一道细小红痕。他没看儿子,眼睛盯着锄头刃上新磨出的亮边,那亮边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像极了儿子小时候哭着要糖时,眼里闪的光。 “要多少?” 直起身的瞬间,腰杆“咔”地响了一声。老周扶着膝盖站定,晨光从他身后斜斜打过来,把影子拉得老长,弯成个弯弯的月牙——倒不如说,像株被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压弯的秸秆,风一吹就晃,却就是不肯倒下。 儿子站在门槛边,手插在裤袋里,脚尖碾着地面。老周这才看清,他头发乱蓬蓬的,T恤领口沾着点油渍,眼睛瞟着墙角那堆没来得及归整的柴火。是跟人打架了?还是又把谁的东西弄坏了?老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先说多少,我瞅着给。” 院里的鸡咯咯叫着从脚边跑过,带起一片尘土。老周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也是这样站在父亲面前,说要去城里学手艺,手心里攥着汗,等父亲掏那叠用手帕包了三层的钱。那时父亲也是这样,蹲在磨盘边,手里的镰刀停在半空,麦芒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雪。 “五百。”儿子的声音低了点,“同学……同学住院了,我得去看看。” 老周没接话,转身往堂屋走。木门槛被踩得“吱呀”响,他摸出床底下那个旧铁盒,钥匙串上的铜铃铛叮铃当啷——那是儿子五岁时在庙会上套圈套来的,他一直挂着。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沓沓用皮筋捆好的零钱,最大的面额是五十,最小的是一毛,边角都磨圆了。 他数了六张五十的,又数了十张二十的,叠在一起塞进儿子手里。纸币上还带着铁盒的锈味,和他手心的汗味混在一起。儿子捏着钱的手指动了动,想说什么,老周却已经转过身,拿起青石板上的锉刀,继续蹭那把锄头。 “去吧,路上小心。” 儿子走后,院里静下来,只有锉刀摩擦金属的“沙沙”声。老周看着鞋头那道铁屑烫出的红痕,突然想起今早给儿子收拾房间时,看见他书桌上放着张医院缴费单,收款人是“周建国”——那是他的名字,上周体检的单子,他自己都忘了拿回来。 原来“同学住院”,是他这个老骨头。 晨光慢慢爬到锄头上,把那道新磨的亮边照得更亮了。老周直起腰,又“咔”地响了一声,这次他没扶膝盖,就那么站着,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咧开嘴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院里那棵老槐树皮,粗糙,却藏着一整个春天的暖意。 钱是给出去了,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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