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在云南省高院,褚时健进行最后的陈述:“说我受贿3630万人民币、100万港币、30万美元,我不认,我没有拿那些钱;说我违规收入400万,这个我承认,这是17年来累计多发的奖金,这个是我的错,无论怎么判我都认。 昆明冬雪纷飞,法庭上一个白发老人站起身,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那些几千万的受贿,我没拿,一分不认;违规奖金四百万,我承认,是厂里这些年多发的,该我负责。”这番话背后,是中国国企改革从谷底到巅峰的酸甜苦辣。褚时健的认错,会换来怎样的余生? 1999年1月9日那天,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长达八千字,成了司法文书的样板。褚时健71岁,站在被告席上,听完公诉人列出那些数字:私分公款355万美元,折合人民币2870万;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人民币403万、港币62万。他没争辩太多,只在最后陈述时,直截了当地说出那句大家后来反复传诵的话。 这案子从1995年就埋下种子。那年,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因为盆景生意被查,牵出家族资金往来。女儿褚映群卷入河南一桩大案,在看守所写不下笔录,最后自杀身亡。1996年12月,褚时健在河口边境被隔离审查。办案人员翻家底,冻结账户,扣押存折和金器。 1997年2月,改成监视居住,每天报备行踪,家里装监控。检察院查境外账户,认定那些钱来自烟草浮价和新加坡加工的利润分成。1998年8月,云南检察院起诉,案子直奔高院。庭审在昆明公开进行,检察方亮出银行流水和委托书,证人包括厂里老员工,上台陈述细节。辩护人质疑文件链条不全,说证据间有出入。 法院认定贪污事实清楚,数额巨大,褚时健在三人私分中起组织作用,本该判死刑。但考虑自首、立功和赃款全追回,减轻处罚。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五年。数罪并罚,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财产20万。他签字,没上诉。 褚时健的案子,折射出90年代国企改革的阵痛。那时候,玉溪卷烟厂从濒临破产,到亚洲第一,靠的就是大胆抓原料、引设备、改管理。可双轨制下,计划外收入灰色地带多,激励机制跟不上,企业效益和个人待遇脱节。褚时健18年工资总共80多万,却为国家创利税991亿。案子一出,社会议论多,有人说这是“59岁现象”,退休前想多留点;也有人指出,监督缺位,权力集中,容易出问题。 回看褚时健早年,1928年生在华宁县农民家,抗日时父亲被炸死,14岁接手小酒坊,用两斤半苞谷出斤酒,养活一家六口。新中国成立,参加边纵游击队,入党,当过区长、人事科长。1958年划右派,下放农场16年,学管理。1963年去新平糖厂,当副厂长,一年扭亏为盈。1979年10月,51岁调玉溪卷烟厂。 他带队去美国学万宝路生产线,回厂拆老车间,引瑞士德国设备。建70万亩烟叶基地,教烟农选种子、修水渠,亩产从242公斤升到373公斤,上等叶占八成。1986年兼烟草专卖局局长、公司经理,三合一体制,产供销一条龙。1987年税利7.6亿,优质烟占九成。1993年85亿,1996年超200亿,占云南财政六成。红塔山成全国热卖,品牌价值332亿。他获“亚洲烟王”称号,厂里盖小楼、配专车。 可巅峰后,问题浮出。1992年南巡后,市场化加速,卷烟双轨价差大,浮价款堆积境外账户。褚时健想为将来留条路,1995年和两人策划私分300万刀,先拿100多万给自己,每人60-70万。钱转新加坡账户,没实际到手,但法院认定构成贪污。辩方说这是集体私分国有资产,属单位行为;法院驳回,强调个人非法占有目的。 这案子办得公开透明,高院初审,控辩式庭审,合议庭加人民陪审员。判决书详析争议,体现无罪推定,对证据不足的受贿指控,直接不予认定。只认账内违规收入和私分事实。办案中,中纪委主导,云南省委一度担心影响大局,但最终依法走完程序。褚时健服刑进云南第一监狱,2001年减到17年,5月15日因糖尿病保外就医,74岁回玉溪。 出狱后,他没闲着。2002年,和马静芬包哀牢山2400亩荒地,借1000多万,种冰糖橙。初期清石头、挖渠,选湖南苗,每亩70-80棵。头几年没收成,靠借钱发工人工资。2006年第一批14吨,他尝后调整施肥、剪枝,增甜度。马静芬去昆明、上海摆摊卖。2011年刑满,果园利润超3000万,资产8000万。孙女婿管销售,儿子褚一斌从新加坡回,接手运营。 2012年,褚橙进北京,一天卖1500箱。周边农户从年入2000涨到10万多,带动200户脱贫。2014年建褚橙庄园,年销过亿。2018年,云南褚氏果业成立,他任董事长,年利7000万。晚年捐近1000万,修家乡路桥。2019年3月5日,在玉溪医院去世,91岁。 褚时健一生,从烟厂到果园,两次17年,创两个奇迹。国企改革中,他抓机遇、带团队,贡献大;但也踩雷,提醒大家制度要跟上。出狱后,用行动改造自我,致富一方,体现知错就改的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