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2月的广州,一场决定海南岛命运的作战会议正在召开。当十五兵团提出5月底完成准备,6月渡海登陆的计划时,四野十二兵团副司令兼40军军长韩先语气坚定:“不行,必须在谷雨前打,过了这阵东北风,就得再等一整年。”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清楚,金门战役的教训就在眼前,渡海作战风险极大。当时国民党军在海南岛部署了10万兵力,由薛岳出任防卫总司令,手握50余艘军舰、30余架飞机,构建起号称“固若金汤”的陆海空立体防御,还以自己的字命名为“伯陵防线”。 而我军这边,40军和43军的将士大多是东北人,从白山黑水打到琼州海峡,多数人这辈子第一次见大海,登船就晕吐,别说海战,连掌舵、看潮汐都一窍不通。 “不是不想打,是不能急。”有人当场回应,“没有登陆艇,全靠木帆船,万一遇到风暴或者敌舰拦截,后果不堪设想。” 韩先楚没反驳,只是把计算好的气候变化表推过去。这是他近些日子,天天扎在海边,和老渔民同吃同住,用来摸清琼州海峡的脾气的法宝。每年正月到清明,盛行东北风,木帆船顺风顺水一夜就能抵达对岸,一过谷雨,风向就转为南风,逆风渡海无异于自投罗网 。更让他心急的是,岛上的琼崖纵队正遭受敌军“围剿”,处境越来越艰难,多等一天,接应大军的力量就少一分。 会议最终还是定了6月的作战时间,但韩先楚没停下脚步。他把军部搬到海边草棚,和战士们一起练跨海本领:用秋千练抗眩晕,用浪桥练平衡,在浅海里练游泳、划桨,就连吃饭时,都把筷子插在碗里当帆船,在饭桌上推演航海队形。 没有船只,他下令成立“动员船只工作队”,走遍雷州半岛的港湾,还派兵突袭涠洲岛,从敌军手里缴获了300多艘大型木帆船,加上征集的民船,总共凑齐1058只,动员了1417名船工。针对敌舰威胁,战士们拆了美军十轮大卡车的引擎,装在木船上改成“土炮艇”,还把野炮、重机枪架上去,硬生生凑出了一支“木船舰队” 。 3月5日黄昏,韩先楚的坚持迎来了第一次检验。118师参谋长苟在松率领352团加强营799名战士,分乘14艘木帆船从灯楼角起渡,顶着风浪,于次日下午在儋州白马井一带成功登陆,与琼崖纵队会合 。消息传来,韩先楚立刻致电四野总部,再次建议提前发起主力渡海作战:“现在船只、水手、战术都已就绪,再等就是错失战机。” 3月10日,43军128师383团加强营1000余名指战员也从硇州岛起渡,在赤水港登陆成功。随后,3月26日、31日,40军118师加强团2937人、43军127师加强团3733人先后偷渡上岛,8000多生力军的到来,让琼崖纵队的接应力量大大增强。可此时,“推迟渡海”的意见仍占上风,韩先楚索性直接发电报给中央军委,言辞恳切:“如果43军尚未准备好,我愿亲率40军主力单独渡海作战!” 这份孤注一掷的请战,最终打动了中央。4月15日,十五兵团司令员邓华正式下达命令:4月16日发起大规模强渡作战。 4月16日傍晚,雷州半岛灯楼角、港头港一线,381艘木帆船整齐排列。韩先楚登上指挥船,和琼纵参谋长符振中并肩而立,给战士们敬了一碗壮行酒:“喝了这碗酒,咱们闯过琼州海峡,和岛上的同志会师!”当晚7时,40军1.87万名指战员、43军6968名战士同时起渡,向着海南岛疾驰而去 。 午夜时分,船队遭遇敌舰拦截,密集的炮火在海面上炸开一道道水柱。韩先楚的指挥船被炮弹波及,船身摇晃不止,参谋劝他转移,他却摆摆手:“就在这儿指挥,告诉各船,近战打敌舰!”战士们早有准备,“土炮艇”上的火炮齐鸣,356团的战士们还击伤了敌“海硕”号炮艇,硬生生在海上撕开一条通道 。 4月17日凌晨3时,40军主力在临高角抢滩登陆。岸上敌军凭借碉堡疯狂扫射,韩先楚随第一梯队登岛,挥舞着驳壳枪下令:“抢占滩头阵地,巩固登陆点!”战士们奋勇冲锋,很快与琼崖纵队接应部队会合,突破了“伯陵防线”的核心地段。远在北京总参作战室的代总参谋长聂荣臻,得知韩先楚成功登陆后,长舒一口气:“韩先楚上了海南岛,就意味着胜利!” 接下来的十余天里,“旋风部队”的威力尽显。4月20日,40军与43军在澄迈美亭地区合围敌军主力,激战两昼夜打垮敌军5个半师;4月23日解放海口;4月30日攻克榆林港、三亚;5月1日,在八所地区全歼国民党军286师,海南岛全境宣告解放 。 此战,我军以伤亡4500人的代价,共毙伤俘敌33148人,缴获火炮118门、枪支17209支,薛岳苦心经营的“伯陵防线”彻底崩塌 。而这一切,距离朝鲜战争爆发仅剩不到两个月——如果真的等到6月渡海,美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峡,海南岛的解放恐怕将遥遥无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