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浙江东阳的看守所里走进了一位面容憔悴的囚犯。只见他两眼无神,一头的长发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更显肮脏与混乱。接着,他踉踉跄跄地来到座位上,准备接受审问。原来,他就是方志敏烈士遇害时的国民党典狱长凌凤梧。 凌凤梧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和方志敏烈士紧紧捆绑在一起的。 1935年1月,方志敏不幸被俘。蒋介石那边觉得,方志敏是个“大才”,杀了可惜,不如“劝降”。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时任典狱长的凌凤梧头上。 凌凤梧是怎么干的呢?他可不是那种上来就喊打喊杀的粗人。他玩的是“攻心计”。 他先是给方志敏换了个“优待”单间,送去好酒好菜,甚至还找人陪着聊天。凌凤梧自己也时常“屈尊”探望,摆出一副“爱才惜才”的嘴脸,大谈“曲线救国”,劝方志敏“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以为,用这种“温情”可以磨掉一个革命者的意志。 但他看错了人。 方志敏是什么人?他利用凌凤梧的“优待”,在牢房里点着油灯,写下了震惊后世的《可爱的中国》、《清贫》等不朽篇章。他把监狱当成了战场,把笔当成了钢枪。 凌凤梧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一切的猫,方志敏是笼中的鼠。可他到死都不明白,真正被困住的,是他自己。 方志敏的信仰是自由的,他凌凤梧的灵魂,才是被名利和恐惧牢牢锁住的那个。 当所有的“软招”都失效后,凌凤梧的耐心耗尽了。他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开始用酷刑折磨方志敏。 1935年8月6日,南昌下沙窝,方志敏从容就义。 凌凤梧长舒一口气,他的“任务”完成了。他可能以为,自己的人生将继续高歌猛进。 可他忘了,欠下的血债,早晚要还。 15年,弹指一挥间。新中国成立了。凌凤梧眼看大势已去,再也没了当年典狱长的威风。他像一只丧家之犬,慌忙逃回了自己的老家——浙江东阳。 他以为换个马甲,藏在人堆里就能蒙混过关。他甚至改名换姓,在当地做起了小工,企图洗白自己的过去。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1950年10月,人民的审判席终于等来了这个迟到15年的罪人。当他被押进东阳看守所的那一刻,历史完成了一个精准的闭环。 当年你如何对待牢笼中的革命者,今天人民就如何审判你这个历史的罪人。 聊到这,得把视线从1950年的东阳看守所,拉到几十年后。 为什么?因为凌凤梧的故事,在1951年他被执行枪决时,物理上已经结束了。但他代表的那种“监狱哲学”——即用高墙和锁链去磨灭人的尊严——它的幽灵还在。 而我想说的,是这个幽灵是如何在同一个地方,被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光芒所驱散的。 这个地方,还是浙江东阳市看守所。 这里出了一个了不起的监管民警,叫孙炎明。 2004年,孙炎明被确诊脑癌。医生说,快的话几个月,能活5年以上的都是少数。 换作一般人,估计早就垮了。可老孙不。他做了手术,头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疤。出院第一天,他穿上警服,对着镜子笑了,说:“出征去喽!”下班回家,他又笑了:“我凯旋了!” 15年来,他就顶着这个“定时炸弹”,守在监管一线。 有朋友可能会说,这不就是“爱岗敬业”嘛? 不,孙炎明的“敬业”,跟凌凤梧的“敬业”,是两个世界。 凌凤梧当年“敬业”地劝降方志敏,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他的工具是威逼利诱,目的是摧毁一个人的灵魂。 孙炎明呢?他面对的,是那些犯了错、等待审判或已经服刑的人。 在很多人眼里,看守所里的都是“坏人”,“不值得好好对待”。 可孙炎明常说一句话,特实在:“他们也是人,也是爹妈生的,应该尊重他们的人格。”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有个29岁的年轻人金某,因为抢劫杀人被关进来。金某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自暴自弃,谁也不理。 孙炎明一次次找他谈话。慢慢地,金某对这个头上有疤的管教有了信任。当他知道老孙是顶着脑癌在工作时,这个重刑犯彻底破防了。孙炎明帮他解开心结,金某最后对自己犯的罪后悔莫及。 他对老孙说:“不管我结局如何,这辈子能遇上您孙管教,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 每年中秋、除夕,孙炎明就算不值班,也会自己带着月饼、糖果去看守所。他说:“看守所里冷冷清清的,他们心里也难受,我就想给他们带一点热闹和喜气去,让他们感受到温暖。” 同样是“看守所”,同样是“管教”,时隔几十年,天差地别。 1935年的凌凤梧,他代表的那个旧制度,是把人当“工具”或“野兽”的。他对方志敏的所有“优待”,都是为了更彻底地利用和摧毁。 而2010年代的孙炎明,他代表的这个新制度,是把“人”当“人”看的。他所有的工作,是从法律上约束一个人的行为,更是从情感上唤醒一个人的人性。 真正的胜利,不仅是把凌凤梧这样的压迫者送上审判台,更是把他们曾经用来压迫人的地方,变成一个重新点燃人性光芒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