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用石头砸的时候，他还在越南的田里挖红薯。 饿疯了。跟部队走散，在丛林里，能吃的都吃了。好不容易看见一片红薯地，刚刨了俩，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回头一看，四个端着枪的越军，正冲他笑。那种猫看老鼠的笑。 完了。 这是第一个念头。 不对。 这是第二个。 下一秒，他抡起工兵铲就冲了上去。等枪声、喊声、肉搏声都停了，他喘着粗气，第一件事是把那几个沾着泥的红薯，塞进自己空瘪的挎包里。 他叫陈书利。后来，是“一级战斗英雄”。 还有个兵，叫陈海泉。也是走散了，也是饿，也是在稻田边被四个越军堵了。 他没那么“好运”，直接被认出来，抓了。 审讯，听不懂。 威逼，听不懂。 利诱，还是听不懂。 就一个劲儿摇头，跟个傻子一样。 押送的车半路坏了，他瞅准机会，用一根发热棒点了车厢，扭头就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 毒蛇、沼泽、饥饿……整整十一天。 他就靠着星星，硬生生从敌占区里走了出来。六十公里。 没泄露一个字的情报。 我们总喜欢聊战功，歼敌三十六人，敌后穿行几十公里，奖章，名号……这些东西金光闪闪，但听多了，有点飘。 真正让我后背发麻的，是这些细节。 是在杀了四个敌人后，还没忘了把那救命的红薯揣兜里的那份清醒。 是被俘后，在掉脑袋的风险面前，还能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的那份执拗。 英雄是什么？ 英雄不是从天而降的神兵。 英雄，可能就是那个在泥地里被人当乞丐，却在下一秒让你明白什么叫中国军人的小战士。 他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宏大的词儿。 就一个念头：活下去，带上红薯，干掉他们，回家。 站到最后一刻。 有时候，这“一刻”，就是挖红薯被人砸了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