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8年初，66岁的左宗棠率军收复了新疆最南端的城市——和田。当清军踏入城中时，一个意外的发现震惊了所有人：城中，竟有五千多名印度人！他们不是流民，更不是商贩，而是英属印度派来的工匠、技师、情报人员——活生生的证据，证明大英帝国早已将触角伸进了这片中国的西陲边疆。而在他们背后推波助澜者，正是受英国人扶持而崛起的代理人、侵略者阿古柏。 左宗棠盯着眼前这群异国面孔，神色冷峻。其实这并不突然。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洞察到新疆局势的复杂性。从1872年收复西宁之后，左宗棠在兰州设局屯粮，兴修水利，设兵工厂，自造火炮。 那时候，陕甘回乱还未平息，他却已经将目光投向更远的边疆。他知道，若新疆不保，西北门户将洞开，后患无穷。 左宗棠并不是拍脑袋上战场的。 他早在西征前，便与朝中势力展开了拉锯。军机大臣李鸿章认为应放弃新疆，主张“海防重于塞防”，集中资源对付东南沿海列强。 左宗棠却坚决反对，数次上奏道：“新疆若失，蒙古不保，京师可危。” 清廷犹豫再三，最终于1875年授予左宗棠全权出征之命。 左宗棠明白这一仗绝非只靠兵马就能赢。他制定了“缓进急战”策略，先用一年时间屯粮练兵。他从甘肃调集粮草，又从俄国采购牛羊，在哈密组织屯田种麦，彻底稳住后勤。 然后亲自筛选三万精兵，统一换装新式火枪火炮，坚决淘汰老弱士卒，确保战力。 1876年春，清军从肃州出发，三路并进。刘锦棠是左宗棠最倚重的部将，一路攻下乌鲁木齐、吐鲁番，打得阿古柏措手不及。 1877年，南疆战役打响，董福祥率军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夺取喀什、英吉沙尔、叶尔羌，逼近和田。阿古柏明白大势已去，仓皇自杀。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孙子兵法里这句话，左宗棠牢记于心。他不靠一次决战取胜，而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和田战前，残部死守，左宗棠令军队沿沙漠边缘推进，分批掩杀，耗时两天破城，才最终夺回南疆最后一城。 但这场胜利背后，却是英俄帝国长期布局的缩影。英国扶持阿古柏已非一日之寒。早在1873年，英国就向其提供了2万多支步枪、8门山炮和大批情报人手，公开承认其政权。 英属印度的工匠和技术人员，正是这些年秘密潜入南疆，协助建立军火工厂的核心力量。 左宗棠的处理方式非常审慎。他没有大肆屠杀这五千多名印度人，而是甄别后予以护送遣返或内迁安置。 这种冷静的决策，避免了英国借机干涉的借口，也稳住了刚刚收复的南疆局势。 就在此时，西北另一个隐患浮出水面，沙俄吞并伊犁，声称“永久占领”。清廷派崇厚前往谈判，结果签下割地赔款的《里瓦几亚条约》，引发朝野哗然。 左宗棠再次上奏严斥崇厚，并要求备战。 他在哈密调兵造枪，甚至“运棺随军”，表达誓死保疆的决心。最终曾纪泽赴俄重谈，借助兵压和外交，迫使沙俄退还伊犁大部，才稍解边疆之危。 在收复新疆之后，左宗棠并未停止。他五次上书清廷，主张将新疆建省，设巡抚制，加强中央控制，防止复乱。 直到1884年11月17日，清廷正式批准，新疆设省，省会设于迪化（今乌鲁木齐），任命刘锦棠为首任巡抚，新疆才正式纳入中国内地行政体系。 这一切，从陕甘战事起，到击败阿古柏、收回伊犁、设省建制，跨度超过十年，动用军费千万两，士兵牺牲无数。但正如左宗棠所言：“非以疆土之小而可弃，非以远地而不为守。” 这是清末危局中，难得的逆势一役。 左宗棠晚年回到福州，继续主持船政事务，虽体弱多病，仍亲自督造兵舰。临终前，他曾说：“国不可一日无边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