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儿子没多久前夫就闹离婚，我没强留，带着五岁女儿和三个月大的儿子离开，没要他给的钱，住顶楼小单间，自己拉扯孩子长大。那间顶楼小单间只有十来平，夏天像蒸笼，热得孩子整夜哭，我就把凉席铺在地上。 刚给儿子喂完奶，前夫就蹲在门口抽烟。 他说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抱着孩子没说话。 五岁的女儿拽我衣角，小声问“爸爸不跟我们住了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爸爸要去别的地方，妈妈带你和弟弟走”。 他塞过来一沓钱，我没接，转身收拾了两个背包。 一个装女儿的课本和玩具熊，一个塞儿子的尿布和奶瓶。 没要他送，自己抱着儿子，牵着女儿，走到公交站。 租的顶楼小单间在老楼最顶上，爬六楼得歇两回。 推开房门时，墙皮被晒得起卷，摸上去烫手。 十来平的屋子，摆下一张床就没多少地儿。 夏天来得快，没过多久，屋里就跟蒸笼似的。 白天太阳烤着房顶，地板烫得能煎鸡蛋。 到了晚上，热气散不出去，儿子整夜整夜地哭。 他才三个月大，哭到嗓子哑，小脸蛋憋得通红。 女儿缩在墙角啃手指，眼睛盯着我，不敢哭出声。 我把床单扯下来铺地上，还是热得不行。 突然想起楼下张婶送的旧凉席，找出来用湿毛巾擦了擦。 凉席刚铺好，女儿就光着脚跑上去，躺下打了个滚。 “妈妈，凉快！”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把儿子放在凉席上，他果然不哭了，小手动了动，抓住女儿的衣角。 有人后来问我，为啥不要他那笔钱。 我没说话——那时候就觉得，伸手要的，不如自己挣的硬气。 其实夜里也偷偷掉过泪，怕养不活两个孩子。 可早上醒来，看女儿给弟弟盖小毯子，又觉得能撑下去。 那间屋子没空调，只有一个旧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我就接满一盆凉水，放在风扇前，让风带着潮气吹过来。 女儿总说风扇叶子转得像摩天轮，她趴在凉席上数圈数。 儿子学会翻身的时候，也是在那块凉席上，翻过去就啃凉席边。 那时候哪想过以后？能让孩子今晚不哭，就是最大的事。 有回半夜下雨，楼顶漏水，凉席湿了一小块。 女儿抱着我的腿蹭，“妈妈，我们挪挪”，儿子在怀里哼唧。 我把他们抱到没湿的地方，自己坐湿凉席上，守到天亮。 后来女儿跟同学说“我家有魔法凉席，躺在上面妈妈就不叹气了”。 有人说我傻，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自己遭罪。 另一种解释呢？或许是我太犟，觉得靠自己，腰杆能挺得直点。 现在儿子上小学了，女儿都快初中了。 他们偶尔会提起那间顶楼小屋。 女儿说记得凉席上有股肥皂味，是妈妈每天擦凉席留下的。 儿子说晚上睡觉能听见妈妈扇扇子的声音，一下一下，比摇篮曲好听。 那天从家里走的时候，我其实没怕过。 怕的是孩子跟着我受苦。 可后来才知道，他们要的不是大房子，是我在身边。 现在住的房子带阳台，夏天能吹到风。 但我还是留着那块旧凉席，收在衣柜最底层。 有时候拿出来晒，女儿会说“妈，铺地上呗，我还想跟弟弟挤挤”。 看着他们在凉席上打滚，我突然明白。 日子苦不苦，不在住多大的房。 在你身边有没有能躺下的人，和一块能让孩子不哭的凉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