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8年，45岁的李鸿章看到母亲露在轿帘外的脚，忙低声说：“娘，你把脚往回收收。”没想到李母一脚踢开轿帘：“不孝的东西，你老子都不嫌我脚大，你倒嫌我脚大！” 这声怒喝里藏着的，是晚清江南罕见的家族底气。合肥李家从明朝正德年起就有个“怪规矩”——女眷不许缠足，理由直白得很：“脚板硬实了，才扛得住田埂上的活计。” 为何在缠足成风的江南，唯独李家敢破这个例？ 李氏生得膀大腰圆，挑水时扁担压弯了腰，脚下却稳如石桩；晒谷场上扬锨，能把谷粒抛成均匀的弧线，连村里最强壮的汉子都得让三分。丈夫李文安原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娶了李氏后，竟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道光十八年一举考中进士，从翰林院编修一路做到刑部郎中。乡邻都说：“文安是被大脚媳妇‘踩’出了官运。” 在普遍以“三寸金莲”为美的年代，李家姑娘们光着脚在晒谷场跑跳的身影，成了合肥县茶馆里的常客谈资。有人背后叫“大脚李家”，李氏听见了，就叉着腰回一句：“脚大踏得稳，总比那些走三步喘两口气的娇小姐强！” 后来李文安进京做官，李氏跟着入了京。有诰命夫人故意刁难，说她“不懂规矩”，李氏端着茶杯慢悠悠道：“规矩是人定的——佛说众生平等，难不成裹了脚的就比不裹脚的高贵？”这话竟让满座无言，连恭亲王福晋都私下夸她“有侠气”。 1868年那次南京之行，李鸿章本想让母亲风光享享福，八抬大轿在朱雀大街刚拐过弯，就听见路边有人窃笑。他瞥见母亲的脚从轿帘缝里露出来，青布袜包裹着的脚掌宽厚结实，这才慌忙提醒，没料到反挨了顿骂。 轿帘被踢开的瞬间，街上的笑声突然停了。李氏就那么敞着轿门坐直了身子，脚下那双没缠过的脚稳稳踩着轿板，倒让围观的人先红了脸。这事第二天就上了《申报》，标题是“总督母大脚惊现金陵，守旧新派各执一词”。 李鸿章后来办北洋女学堂，第一条校规就是“女学生不许裹脚”。旁人以为是受了维新思想影响，他却对亲信说：“我娘一辈子靠这双脚撑起一个家，女子的脚，该用来走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当然，不是所有不缠足的女性都能像李氏这般硬气。彼时江南乡间，多少女子因为“脚大”被退婚，李家能扛住压力，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文安那句“我娶的是媳妇，不是花瓶”——这份底气，寻常人家未必有。 三十四年后清廷劝禁缠足，上谕里写“国家欲图富强，必先振兴女教”，却没提那些像李氏一样，用双脚在田埂、灶台、官署后院默默支撑家庭的普通女性。她们或许没读过书，却用最实在的方式，给“女性能做什么”划了新边界。 如今再看李鸿章那句“把脚往回收收”，倒像是个隐喻。李氏一辈子没“收回”过她的脚，也没收回过她的性子。那双曾让儿子觉得“丢脸”的大脚，最终走出了比轿辇更宽的路——宽到能容下后来的女子学堂，容下不裹脚的自由，容下一个时代对“女性该是什么样”的重新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