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关的钟声是汉口的心跳。它响了100多年,租界的洋人走了,军阀的枪炮废了,日军的飞机炸了,它还在响。”池莉笔下的这句话,道尽了老武汉人与这口钟的羁绊。 在长江与汉水交汇处,江汉关大楼的钟楼里,这口美国造的大钟,被武汉人随口唤作“江汉关的钟”,像喊一位守了百年的老邻居。 1924年1月18日,它第一次敲响《威斯敏斯特曲》,从此成为三镇的“时间标杆”。 百年前,它为租界税务司精准报时,关乎船舶吨税的厘定;后来,它成了市井生活的“定盘星”——92岁的刘爷爷记得,当年码头工人听钟上工,79岁的张玉珍靠钟催孩子上学,而巷子口的胡奶奶听钟做饭,连《孕城》里的刘瘸子,钟哑了都揉面到天亮。 1938年日军曾将它拨快一小时,可再狰狞的岁月,也没能让这心跳停止。 这口大钟藏着武汉的风骨。1927年,它见证30万民众冒雨反英,夺回英租界;1949年,关员们的鸣枪护楼,无意间让汉口免遭炮轰。 它也历经争议,有人嫌钟曲有殖民色彩,可最终人们懂得,这旋律早已和江汉关的花岗岩墙体、宗彝题字的牌匾融为一体,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2000年它换为GPS钟,市民念旧喊着要“老铜声”,2014年电控击锤让浑厚钟声回归,如今更装上了北斗原子芯,30亿年误差不到一秒。 如今手机时钟精准,可江汉关的钟依旧准时。 跨年夜,万人聚在楼下等时针重合;晨练的老人会停下数钟点,和老伴说“当年就在这约会”;年轻人举着相机,拍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时的钟声瞬间。 2015年大楼成了博物馆,汉白玉楼梯的柚木扶手被摸得温润,留言簿上有小学生写着“我爱武汉”。 学者说,武汉人是把“他者的钟”变成了“我们的钟”。这钟见过1931年洪水漫到二楼,也听过新千年的欢呼;它用机械锤敲过苦难,用原子芯报着新生。 江汉关的钟不只是钟。它是江汉关博物馆馆长口中的“市民乡愁”,是汉口永远的心跳,每一声都在说:日子在往前,根永远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