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可怜人,这事儿发生得太快了。他媳妇中午说去地里拔会儿草,哪想到刚到地里还没一个小时,突然就头晕恶心,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吭声了。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邻里抬到了屋檐下,盖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 中午的日头正毒,晒得院墙上的牵牛花蔫了半截。 灶上的玉米粥还温着,他坐在门槛上卷烟,耳朵听着村口的动静——媳妇说去地里拔草,顶多一个钟头就回。 她总这样,闲不住。 开春时膝盖疼得蹲不下,还硬撑着在菜畦边垫了块木板,跪着薅草;前儿个赶集,给他买了双新布鞋,自己的鞋底子磨穿了还缝了又缝。 烟卷烧到了手指,他才惊觉日头偏西了。 地里的草能有多密?他心里发慌,抄起墙根的锄头就往村西头跑,土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哗啦响,像谁在背后催他。 刚拐过那道弯,就看见几个邻里抬着个人往他家走,步子沉得像灌了铅。 他手里还攥着刚从鸡窝摸出的俩鸡蛋——原本是想等她回来摊个鸡蛋饼的——脚下的土路被晒得发烫,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怎么会呢?早上喝粥时她还笑着说地里的草比苗长得欢,不拔不行了,怎么就…… 他挤开人群,看见那块洗得发白的蓝布盖着她,边角在风里轻轻晃,露出她穿着的那双旧布鞋——鞋面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是今早刚踩过田埂的那种黄。 他起初以为是中暑,想掀开蓝布看看她的脸,手刚碰到布角,就被邻居按住了:“别碰,人已经凉透了。” 凉透了——这三个字像冰锥,扎进他心口。他想起去年秋收,她也是在这块地里,累得直不起腰,他劝她歇会儿,她却说:“趁天好,多干点,冬天就不用愁了。”原来有些话,说的时候以为是平常,回头看全成了最后一句。 他蹲在屋檐下,盯着那双沾泥的旧布鞋,眼泪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邻里说要帮他张罗后事,他摆摆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让我再坐会儿,她……她怕吵。” 往后灶上的粥,再也等不到那个说“拔完草就回”的人了。 晨起卷烟时,他还是会多卷一根,放在她常坐的门槛上,好像她只是又去了地里,过会儿就会挎着空篮子回来,笑着说:“今天草少,拔完还能赶得上做晌午饭。” 日头慢慢落了,蓝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袖口磨破的线头——和他那件穿了五年的旧褂子一样,都是舍不得扔的念想。 他伸手把布角掖好,轻轻说:“地里的草,我明儿去拔。”
真是个可怜人,这事儿发生得太快了。他媳妇中午说去地里拔会儿草,哪想到刚到地里还没
优雅青山
2025-12-16 19: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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