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深深内疚和自责。因为前几年发生一件事，我后悔不迭也追悔莫及。 如今办公桌抽屉里的退休倒计时日历，已经撕到了最后几页，可每个深夜闭上眼，那件事还是会像根小刺，扎得人辗转难眠。 那是五六年前的一个傍晚，我刚写完一篇吐槽职场的微头条，想着换个轻松话题，就随手敲下了关于同学聚会的文字。 当时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心里还嘀咕“同学间开开玩笑，活跃下气氛嘛”，完全没多想屏幕那头可能出现的表情。 直到手机“叮咚”一响，是那位平时总笑着喊我“宋大哥”的女同学发来的微信，消息框里的文字像带着寒气：“你那篇文章，删了吧。既然我们这些‘半老徐娘’碍了你的眼，以后同学聚会，你不必来了。”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半天没动，后背瞬间就凉了——我明明写的是“风韵犹存”，怎么会被解读成这样？ 后来才反应过来，那句“脸上爬满了皱纹，有碍观瞻”，早把前面的“玩笑话”三个字盖了过去。 我赶紧拨通她的电话，没人接；发长微信道歉，从“口无遮拦”说到“混人一个”，连“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种老掉牙的话都用上了，对话框却始终显示“已读未回”。 那天之后，同学群里她的头像再也没亮过，逢年过节我发的祝福，也像石沉大海。我这才慌了神，原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或许有人会说，“多大点事，同学间至于吗？”可你细想，当一个人把尊重挂在嘴边，却在文字里把别人的年龄和外貌当笑料，这哪里是玩笑，分明是拿别人的敏感当谈资。 我们总说“言者无心”，却忘了“听者有意”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在这个对女性外貌格外苛刻的环境里，一句“老了”“皱纹多了”，比任何指责都更容易戳中痛点——那不是简单的调侃，是对一个人生命历程的轻慢。 这几年同学聚会我一次没敢去，听说她们有时还会提起我，只是语气里多了层客气的疏离。 现在我总算明白，所谓“会说话”，不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而是知道什么话该烂在肚子里。 前几天整理旧照片，翻到大学毕业时的合影，她站在第一排，扎着马尾笑靥如花。我对着照片轻轻说了声“对不起”，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照片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我的大学同学们，尤其是那位曾喊我“宋大哥”的女同学，当年是我混蛋，把无知当幽默，把刻薄当调侃。如果时光能倒回，我一定好好跟你们说声，岁月从不败美人，你们在我心里，一直都和当年一样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