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7日，李白托人带信给挚爱的妻子：到看守所后面一家老百姓的阳台上，隔窗一叙。 二十天后上海解放的红旗插上外滩，而他早已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没人能想到这对夫妻最初只是组织安排的伪装。 1939年的上海贝勒路148号，28岁的裘慧英第一次见到李白时，差点以为组织选错了人。 这个穿着西装皮鞋、头发梳得锃亮的男人，和她想象中革命者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本来想向组织提出换人的她，后来发现这个总把细节决定生死挂在嘴边的男人，肩上竟留着长征时被子弹擦过的伤疤。 1942年中秋的上海格外冷清，日军突然分区停电搜查电台。 李白发完最后一组密码时，破门声已经响了。 被押走前，他回头看了裘慧英一眼，嘴唇动了动。 后来裘慧英才反应过来，那是在说别承认。 在宪兵队的酷刑室里，老虎凳压得他腰椎错位，十个指甲被拔得血肉模糊，昏过去就用冷水浇醒，可他硬是没吐露半个字。 三年后的黄渡路107弄，李白架起新的电台。 这个藏在阁楼里的美制BC-610型机器，功率只有50瓦，却在1948年冬天发出了改变战局的电波。 当时国民党的长江布防图通过这里传到西柏坡，粟裕在战役总结里专门提到，这份情报让渡江部队少走了三百里弯路。 搞不清当时李白发报时是什么心情，只知道他常对着窗外说天快亮了。 1949年5月7日的那个黄昏，裘慧英在老百姓家的阳台上看到了看守所里的丈夫。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隔着铁丝网和荷枪实弹的哨兵。 李白穿着她缝补过的蓝布裤子，走路时左腿明显拖曳那是四年前老虎凳留下的后遗症。 他抬起手比划着发电报的动作，又指了指天空，像是在说电波会一直传下去。 如今虹口区黄渡路107弄6号成了纪念馆，展柜里放着台发报机复制品。 每天都有参观者驻足，听讲解员说起那个总把机器比命重要挂在嘴边的报务员。 我们这代人很难想象，是什么让一个人宁愿被打断肋骨，也要把情报送出去。 但看到展墙上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的电文复制品时，好像突然就懂了。 清明节常有老人带着孩子来献花，指着展柜里那条带补丁的裤子说，这就是信仰的样子。 那些在酷刑面前没弯下的脊梁，那些藏在阁楼里的电波，终究化作了城市上空永不消逝的光芒。 现在的黄浦江两岸灯火璀璨，或许这就是李白当年在看守所里仰望天空时，心里憧憬的那个天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