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碰到了小区里一起带娃的宝妈，她问我有没有上班，我不好意思说，还没有，赶紧岔个话题，聊了点别的。上个月开始，婆婆开始负责白天带娃，早上就带娃出门了，去找孩子爷爷玩，晚上六点多坐公交车再回来。 昨天下午在小区滑梯旁碰见林姐，她推着宝宝车过来，宝宝嘴里叼着磨牙棒，她问：“最近上班了没？” 我手心里攥着孩子刚扔过来的小皮球，橡胶皮有点黏，后背突然有点热。 “还没呢，”我赶紧把皮球塞回孩子手里，“孩子刚适应婆婆带，过阵子再说。”然后扯着嗓子问，“你家娃辅食加菠菜了吗？听说补铁——” 她应着“加了加了”，我却没听清后面的话，眼睛老瞟着远处的树影，好像那能藏住我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其实我也不知道“过阵子”是多久。 上个月开始，婆婆接过了白天的“班”。 每天早上七点，她准时挎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出门，包里装着孩子的水壶、备用尿不湿，还有一小盒切好的苹果丁——是她凌晨五点半起来煮完粥后，蹲在厨房案板前慢慢切的，说“路上饿了能啃两口”。 她总说“去你爸那儿玩”，其实爷爷在三公里外的工地看材料，工棚旁边有片小空地，孩子能在那儿追蝴蝶，她就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孩子跑，也看着工地上进进出出的卡车。 晚上六点半，我总能听见楼下6路公交的刹车声——“嗤”的一声，带着点金属摩擦的涩味，然后是婆婆牵着孩子的手，一步一步踩上小区石板路的声音。 昨天我扒着窗户数，孩子手里举着个红气球，绳子绕在婆婆手腕上，她另一只手挎着帆布包，带子磨得发亮，包角上还贴着个小恐龙贴纸，边角都卷起来了——那是上个月孩子非要贴的，说“奶奶的包包要和我一样，有恐龙保护，坏人就不敢来啦”。 林姐真的是在“审视”我吗？ 我想起上次她也说过，她婆婆带娃时，她在家接设计稿，“不算正经上班，就是瞎忙”，当时我怎么没听出那语气里的同病相怜呢？是不是我自己先把“没上班”这三个字，当成了贴在额头上的“不及格”标签？ 其实婆婆每天坐公交来回，单程40分钟，早上出门时天刚亮，晚上回来时路灯都亮了；其实我在家也没闲着，收拾被孩子翻乱的绘本，给婆婆留着温在锅里的饭菜，给孩子洗攒了一天的围兜——我们都在“上班”，只是我的工位在客厅，她的工位在公交车和工地旁的小空地上。 岔开话题后那半小时，我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直到孩子举着气球跑过来喊“妈妈，爷爷给我买的！”，我蹲下来抱他，闻到他头发上有婆婆身上的味道——公交车里的柴油味，混着苹果丁的甜香，还有一点点工地泥土的腥气。 那一刻突然觉得，所谓的“不好意思”，或许根本不是别人给的，是我自己忘了：能安心守着孩子慢慢长大，能让婆婆带着孩子在阳光下追蝴蝶，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工作”吗？ 今天早上婆婆出门前，我帮她理了理帆布包的带子，把小恐龙贴纸又按平了点，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孩子追蝴蝶的视频。”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说：“好，好，让你看看咱娃多能跑。” 门“咔哒”关上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着下次再碰到林姐，或许可以笑着说：“还没上班呢，不过最近在忙一份‘家庭后勤+宝宝成长观察’的工作，老板是我儿子，客户是我婆婆，暂时还挺满意的。”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沙发上，孩子昨晚乱扔的积木在光里闪着光，我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没上班”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开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