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激荡-阿拉伯风云(二)②叙军一步之遥成遗恨 1973年10月6日,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与埃及总统萨达特联手策划向以色列复仇的“赎罪日战争”。叙军旨在24小时内夺回对戈兰高地的控制权。按计划,叙军对戈兰高地的进攻,要靠歼击机、坦克、大炮和重型迫击炮进行短暂而猛烈的炮火准备来拉开序幕,他们估计以军在戈兰高地上只有不足100辆坦克,而自己有1400辆坦克和800门火炮。根据苏联军事理论,攻方的实力只需三倍于守方即可,届时叙军若在数十千米的战线正面前推,直接向以军展示兵力优势,便可能达到迫使其全面溃散的目的。按计划,叙军步兵师均以师的第一梯队打开突破口,以师的第二个梯队扩大突破口,装甲师作为预备队紧随其后,这是典型的苏式集中优势兵力一点突破的战法。与此同时,搭乘直升机的叙利亚伞兵将插入以军后方,封锁以军增援部队的通道,等待与已方主力会合。13:50时许,没等炮火准备完全结束,叙军第一波近200辆T-34/85、T-54/55、T-62坦克就跟着已方炮兵的“徐进弹幕”发起冲击,以军炮兵观察员把叙军的进攻比作“武装游行”,这恰恰反映出多年来叙军尤其是坦克部队接受苏联严格的战术条令化教育的结果。说得直白点,他们的战术是不计伤亡地用坦克连续发起波次突击,简直就是“钢海战术”。尤其是担负主攻的叙军步兵7、5师均以两排缓慢平行推进的坦克打头阵,充当冲击前锋的坦克还在车头处安装了专门破坏雷区的扫雷犁或扫雷辊。其后伴随的是大批履带式(或轮式)坦克歼击车、自行高炮等。以军发现了基于T-34/85中型坦克底盘生产的SU-100SP坦克歼击车,此外还有携带9M14“婴儿”反坦克导弹和RPG-7火箭筒的叙利亚步兵乘坐BMP-1步兵战车和BTR-152、BTR-60轮式装甲车跟进。 可叙军刚一出发就陷入混乱,本应在以色列反坦克壕上架桥的装甲架桥车因操作失误被堵在路上,因为要应付来自以军犀利的炮击,叙利亚坦克兵在巨大战场压力下动作变形,他们平日里接受的训练有些慌腔走板了。反观以军,他们的坦克在射击斜坡上严阵以待,训练有素的炮手按照平时计算好的射击诸元,以极高的命中率从远距离开炮,重点阻遏叙军开设雷场通道的努力,叙军缺乏武备的工兵车辆成了以军所用英式“百人队长”坦克发射的105毫米穿甲弹的“活靶子”,一辆辆扫雷坦克和装甲架桥车被从2000米或更远距离上发射的炮弹击毁,这些燃烧的车辆残骸又堆在半路上,造成后续车辆的严重拥堵。以军的准确火力给叙军进攻纵队造成混乱,不少叙利亚坦克装甲车辆慌不择路地互相冲撞,令急于恢复进攻态势的叙利亚军官们近乎抓狂。一些勇敢的叙利亚坦克车组索性直接当起“人体扫雷器”,把车辆开进雷场,替友邻车辆开道,有些侥幸杀到反坦克壕边的叙利亚坦克手和步兵在将手头的车辆推进壕里充当填充物之后,冒着以军的密集火力,用随身的铁锹来构建通道,其英勇程度连以色列士兵都叹为观止。一名目击者说:“双方几乎是无意识地靠着本能在战斗,所有人只是下意识地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的重大意义。” 当叙以坦克正在戈兰高地北麓厮杀之际,叙军王牌特种部队空降82营上演了一出“单刀赴会”的好戏,他们要以直升机机降的方式夺取当地制高点赫尔蒙山上的以军电子情报站。该营的起源可追溯到1958年叙军第一支伞兵连的成立,所有成员被尊称为“法维杰”,意为“矛头”,士兵都佩戴骷髅和交叉弯刀徽章,身着蜥蜴图案的迷彩服,头戴鲜红色或橙色贝雷帽,平时守护政府大楼、炼油厂、军用和民用机场等重要设施,战时深入敌后,开展侦察、破坏活动,官兵全部来自阿拉维派,对阿萨德政权绝对忠诚。叙军原计划在开战第一时刻就拿下情报站,但执行这个任务的500名官兵在传达命令和动员过程中有所延迟,直到14:00时才由米-8直升机群强运到山下。45分钟后,他们攻至离情报站不到150米处,一部分叙利亚伞兵还乘直升机继续向以军后方穿插,试图控制赫尔蒙山通往马萨达的公路。当时,以军情报人员和护卫官兵躲在要塞里,隔着厚厚的掩体进行殊死抵抗,但有备而来的叙利亚人一方面用电台呼叫炮兵轰击,一方面不惜代价地强行突进。在付出牺牲50余人的代价后,约在17:00时许,叙利亚伞兵终于在情报站西面打开缺口,此时快要落山的夕阳余晖正好照在以色列士兵脸上,晃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叙军趁着火力空档冲过外围阵地,向情报站中心地带猛插,而在中心阵地与外围阵地之间还有一面高墙,叙利亚伞兵使用绳子和抓勾翻过高墙,凭借人多势众,用白刃战制服残存的以色列守军。以军除了11个人设法翻过山腰逃跑外,其余非死即俘。控制了情报站的叙军迅速打扫战场,他们没有发现太多梦寐以求的精密侦察传感器,忽然一名细心的叙利亚军官发现站内有一条用厚重的不锈钢门屏蔽的地下通道,原来真正的探测通讯中心是在这里!于是,他们严刑拷打一个以色列俘虏,直到他吐露打开中心通道的门锁密码,随后叙军冲过地道,射杀了中心内的所有人员,然后将里面全套日本生产的电子器材拆下来,用直升机运回大马士革,阿萨德总统遂将其送给苏联“老大哥”。 到10月7日,付出惨重伤亡的叙军向前推进了15千米左右,以军顶在前面的装甲旅只剩下十余辆坦克,由于战场混乱,往往是双方营连长级别的指挥官就能决定战争的命运,以军一个坦克排经常要对付叙军一个整营,叙军全凭数量优势不断涌入刚刚打开的突破口。这时候,戈兰高地上的战斗对叙以双方来说变成了时间的竞赛。对叙利亚人来说,只要部队突破戈兰高地南面的阿里克桥沿线的以军薄弱环节,胜利就到手了。以色列也明白,如果在预备队抵达戈兰高地之前挡不住叙利亚的进攻,北加利利地区将被叙利亚的装甲力量冲垮。下午,叙军装甲1师的一个旅沿耶胡迪亚公路渗透到距加利利海不到10千米的地段,在刺眼的阳光中,许多征尘未洗的叙利亚士兵惊愕地俯瞰着令人激动的加利利海,在那水波粼粼的湖水对面,他们看到以色列的第一个大城镇-太巴列,胜利几乎是垂手可得了。然而叙军已突进到己方地空导弹保护伞之外,以色列空军给他们带来重创,况且叙军坦克极为依赖公路行进,在机动过程中很少或者根本不做伪装和掩护工事。由于对1967年的失败刻骨铭心,整个叙利亚部队-从将军到最底层的士兵都下定决心,除非接到统帅部命令,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冒进,正因为如此,在遭遇以军顽强抵抗时,即便是为了调整战术,叙利亚中级军官也不愿做任何战术性迂回,他们只是单纯地谋求正面突破。战后的分析表明,叙利亚人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呆板的战术才将战场主动权又还给以色列。 让以色列人感到庆幸的是,位于南线的埃及军队却满足于巩固苏伊士运河沿线的桥头堡,没有进一步深入的迹象,以军总参谋部孤注一掷,将全部机动部队都投入北线,阻止叙军冲下戈兰高地。10月8日起,随着预备役动员的装甲146、240师陆续到达,前线的形势发生逆转。10月9日傍晚,以军对突入最深的叙军装甲1师形成合围,而且以军步兵1旅(哥兰尼旅)利用美国提供的微光夜视仪,不断打击叙军侧翼和交通线。战至10月10日,叙军装甲1师基本不复存,其他部队也因精疲力竭,不得不撤回出发阵地。至此在戈兰高地上,叙利亚人损失了约870辆坦克,数百门火炮和装甲车,数千辆运输车辆和数量巨大的装备。这场始于10月6日,经过精心准备的苏联风格进攻以大溃败结束,叙利亚人又回到起始点。 以军没有停止前进,而是继续向东攻向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由于叙军指挥部当初确信必胜无疑,因此没有为防御作战制定缜密的计划,加上所有预备队已消耗在戈兰高地,因此势如破竹的以军很快达到大马士革郊区,直到约旦、伊拉克和沙特联军赶来增援,才勉强稳住了阵脚。10月22日傍晚,以色列和叙利亚正式接受联合国的停战决议,之后双方都停止地面行动,但互相炮击持续到23日夜晚才停下来。据统计,在“赎罪日战争”的戈兰前线,叙利亚共有约3100人战死,6000人负伤,而以色列则有772人战死,453人负伤,65人被俘。毫不夸张地说,叙利亚军人在这次战争中表现出史无前例的战斗力,士兵对军官的信心也达到高点,配得上“虽败犹荣”的评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