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家有位菲律宾保姆，名叫玛丽亚，一干就是38年。有人问向太：“你家保姆会不会偷东西？”向太总是摆摆手，眼神不带犹豫：“哪儿有，她连捡到的钱都立马交给我。” 38年，足够让时钟的指针转上十五万个圈，也足够让一个异乡人的脚步声，在另一个家庭的地板上磨出温暖的印记。 玛丽亚的早晨，从凌晨五点半开始。 不锈钢锅铲与珐琅锅碰撞出的叮当声，是向家三十八年未曾变调的晨曲。 她总在熬粥时多放半勺米，“先生胃不好，稠点养人”——这句用粤语夹杂着闽南语的叮嘱，向华强听了快四十年。 1986年的香港，尖沙咀的霓虹刚够照亮弥敦道的柏油路。 玛丽亚拎着个塞着旧毛衣的纸箱站在向家门口，皮鞋鞋尖蹭掉了块皮，露出里面泛黄的衬里。 “我叫陈岚，你叫我阿岚就好。”向太接过她的箱子时，手指触到她冻得冰凉的手，转头就把家里唯一的电热毯塞进了她房间。 那时向家的餐桌上，常摆着一碟普宁豆酱。 玛丽亚学着用它拌白饭，米粒沾着酱色，她吃得比谁都香，“比老家的咸鱼下饭”。 向太怕她想家，牵着她的手在附近的菜市场走了三趟，直到她能独自认出卖菜阿婆的摊位；又用红绳把写着家里电话的卡片系在她手腕，“走丢了就打这个号，我去接你”。 1992年向华强的电影公司爆火，向太成了圈里人人尊敬的“向太”。 玛丽亚依旧每天踩着人字拖在地板上擦地，弯腰时后腰的旧伤会抽痛，她就扶着沙发扶手缓一缓，再继续。 有次向太在客厅看剧本，随手把钻戒摘在茶几上。 玛丽亚打扫时发现，捏着戒指的手指微微发抖，却没多看一眼，径直敲响了向太书房的门，“太太，您的戒指忘拿了”。 向佐五岁那年，把压岁钱藏进玩具挖掘机的铲斗里忘了。 玛丽亚清理玩具时摸到一沓纸币，数了三遍是一百二十块，蹲在门口等小少爷放学，塞进他手里时说：“小孩子的钱要自己收着，不然会被风吹跑的。” 这些事，向太都记在心里。 玛丽亚儿子结婚，她包了五万港币红包，又亲自飞去菲律宾喝喜酒，行李箱里装着给新娘的金手镯；玛丽亚母亲在马尼拉病重，她直接让私人飞机备降，把老人接到香港养和医院，“钱我来出，你好好陪她”。 有人问玛丽亚，为什么不回菲律宾享清福。 她指了指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她站在向太左手边，笑得眼睛眯成缝，“这里有热饭吃，有暖床睡，主人待我像家人，这不就是家吗？” 玛丽亚想学写中文名字，向太请了老师上门，课本扉页上，向太用钢笔写着“玛丽亚同学，加油”；她腰椎不好，向太托朋友从德国带回理疗仪，每周三陪她去诊所，比自己看病还上心。 前年玛丽亚说想退休，向太已在深圳前海买好一套两居室，“阳台朝南，能看见香港的烟花，你住这儿，我们想你了就能随时去看你”。 如今玛丽亚鬓角已染霜，向太也添了不少白发。 家庭聚会时，向太总拉着她坐主桌，给她夹菜时会说“多吃点虾饺，你以前最爱这个”，就像姐姐对妹妹。 有人说向太“傻”，对个保姆这么好。 向太听了笑，“傻？三十八年，她没回过一次老家过年，把我孩子带大，把我家当自己家守着，这样的‘傻’，我巴不得多来点”。 玛丽亚手腕上的红绳换了无数根，上面的电话号码却从没变过；向家换过三次大房子，厨房的叮当声也从没停过。 38年，不是传奇，是两个普通人用真心熬出的一锅热粥——火不用太旺，慢慢来，日子久了，自然就稠了，暖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家人？不过是你把我当亲人，我把你放心上，用三千多个清晨的粥香、三万多个夜晚的灯火，慢慢熬出来的情分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