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沈醉说：当年徐远举没对江姐进行侮辱，是因为江姐怒斥了徐远举。江姐被审的时候，沈醉在，目睹了全过程。罗广斌说：江姐的机智、勇敢没写进小说，太可惜。 沈醉说，那是1948年深秋，重庆的天气黏糊糊的。渣滓洞后山的刑房里，那股子霉味、血腥味，混着烙铁烧红了“滋滋”冒的白烟，呛得人嗓子眼发紧。 “我一进去，就看见徐远举，”沈醉比划着，“穿着件深灰中山装，领口扣子没扣，露出里面油乎乎的白衬衫。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根浸了盐水的皮鞭，脚边还放着粗麻绳。” “接着，江姐被两个特务架进来了。她刚受完老虎凳，一条腿肿得比另一条粗一圈，灰布囚服的裤腿都被血浸透了，发黑。头发乱蓬蓬地贴在脸上。” “可她那腰杆，挺得笔直，跟竹子似的。” 徐远举眼皮都没抬，撇着嘴说：“江竹筠，别硬撑了。把你们的联络点说出来，不然今天就让你尝尝‘体面尽失’的滋味。” 刑房里所有特务都嘿嘿笑了起来。 江姐喘着气，但她没看徐远举手里的鞭子，而是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 突然，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字字扎心： “徐远举，你穿着中国人的衣服，干的是日本人都不齿的勾当！扒女人的衣裤算什么本事？也就敢在刑房里欺负我一个女囚，有本事去前线跟解放军较量！” “他那张脸‘腾’地就涨红了，”沈醉回忆道，“手里的皮鞭‘啪’地甩在地上，指着江姐吼：‘你敢骂我？我今天就扒了你的衣裤，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徐远举吼着就要冲上去，旁边的特务也跟着起哄。 就在徐远举的手快碰到江姐囚服的瞬间，江姐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嗓门，震得整个刑房“嗡”一下。 她吼道：“你动我一下试试！全重庆的人都知道你徐远举是军统的狗，今天你扒了我的衣裤，明天全中国都会骂你是畜生！你以为蒋介石能保你一辈子？等解放军打进来，你这点‘区长’的威风，连条狗都不如！” 这一下，彻底镇住了场子。 刑房里死一般寂静。连那帮起哄的特务都闭了嘴。 徐远举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伸在半空，动也不敢动。 沈醉说：“老罗，你得知道徐远举这人。他残忍，但他更虚荣，他最在意别人说他‘没骨气’，最怕丢‘面子’。江姐这番话，句句戳中他的软肋。” 江姐不是在求饶，她是在“威胁”。 她威胁的不是徐远举的命，而是他的“名声”和“前途”。 徐远举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军统内部会笑话他，说他对付一个女人还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传到老蒋耳朵里，也会觉得他“行事龌龊”，丢了党国的脸。更关键的是，江姐提到了“解放军”，提到了“全中国”，这是把他钉在“畜生”的柱子上了。 他赌不起。 沈醉说：“徐远举僵了足有半分钟，最后，悻悻地收回了手。他狠狠一脚踢在旁边的铁架上，火星四溅。他气急败坏地吼：‘给我用烙铁！我看她嘴硬到什么时候！’” “但是，”沈醉一字一句地说，“可自始至终，他再也没提过一个字‘扒衣裤’的话。” “那天，江姐被烙铁烫得浑身发抖，可一声没吭。反而看着徐远举冷笑：‘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沈醉长叹一口气：“我那天晚上没睡着，老罗。我满脑子都是江姐的眼神。她明明是阶下囚，可我觉得，她比刑房里我们所有人都更像个‘人’。她不光是扛住了酷刑，她是在那种地方，保住了一个女人的尊严。” 听完沈醉的叙述，罗广斌半天没说话。 最后，罗广斌重重地拍了下大腿，满是遗憾：“江姐的机智、勇敢没写进小说，太可惜。” 各位，这就是1964年那场谈话的由来。 咱们现在回头看这件事，会发现一个被《红岩》光芒掩盖的细节。 《红岩》让我们看到了江姐“顶得住”的一面，她能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酷刑。这是英雄的“刚”。 但沈醉的回忆，让我们看到了江姐“打得退”的一面。这是英雄的“智”。 徐远举是什么人？“红岩屠夫”，杀人不眨眼。他会怕一个女囚吗？ 他不怕。 但他怕舆论，怕名声扫地，怕自己的政治前途完蛋。 江姐在短短几秒钟内，就洞穿了徐远举这个屠夫内心的“虚弱”。 她用的是语言，打的是一场心理战。 她把徐远举的“私刑”和“兽行”，瞬间拔高到了“政治事件”和“全民公审”的高度。 徐远举当场就怂了。 他可以不在乎江姐的命，但他不得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和“里子”。 这就是江姐的机智。她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她就把“语言”变成了最锋利的武器，直插敌人心脏。 罗广斌为什么说“太可惜”？ 因为《红岩》里，我们更多看到的是英雄的“被动承受”。而这个细节，展现的是英雄的“主动出击”。 它告诉我们，真正的勇敢，是在最屈辱、最黑暗、最没有胜算的绝境里，依然能抬起头，用你的智慧和骨气，找到敌人的弱点，然后，狠狠地反击回去。 江姐守住的，不只是她个人的尊严。她守住的，是革命者的尊严。 要是当年江姐真的被侮辱，她依然是英雄。 可正是因为她这番惊天动地的怒斥和机智，让敌人的阴谋当场破产，才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更鲜活、更强大、更值得我们敬佩的江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