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地图上找的那个触角，叫成山头。 山东半岛最东边，伸进海里，像根手指头。 对，就那个地方。 我不用看照片也能告诉你，它尽头是片礁石，风大，浪急，海鸥扎下去又飞起来，扑棱棱的，带一身咸腥味儿。站在那儿，你会觉得陆地到这儿，真就没了，再往前，就是水，一望无际的水。 但海哪有尽头。 它只是在你眼前，铺开了，一直铺到天边，和云混在一起，分不清。 我懂你为什么老看地图。 怀孕的时候就这样，身子重，哪儿也去不了，心思就野了，往没去过的地方飘。像根风筝线，一头拴在肚子上，一头在天上乱飞。 我那会儿也这样，盯着电脑上的卫星图，看青藏线上一个不知名的垭口，看新疆沙漠里一块奇怪的色斑。 不是真想立刻去，是心里有个地方，需要被什么东西填上。 那个东西，叫“远方”，或者，叫“可能”。 成山头我去过。 开车去的，一路沿着海岸线，路窄，弯多。 到了地方，风大得站不稳，头发糊一脸。 我走到那块“天尽头”的碑旁边，摸了摸，石头冰凉，刻的字被海风磨得有点滑。 当时就想，古人立这块碑的时候，是真觉得到世界边上了吧。 你看，我们总得给“到头了”找个标记，立块石头，心里才踏实。 可海不这么想。 浪一遍一遍拍上来，不管你碑上刻的什么“尽头”，它只管往前涌，退回去，再涌上来。 没完没了。 所以哪有什么尽头。 是你站的地方，叫尽头。 是你的视线，到那儿，被海平面切断了。 但海还在走。 你问我为什么它一直伸进大海深处。 地图上看着是“伸进去”，你换个角度想，是海把它抱住了。 陆地在这儿停了，海接过去，继续走。 那不是陷进去，是交出去了。 像接力赛，跑完自己那棒，把接力棒塞到下一棒手里，然后你就站在跑道边上喘气，看别人继续跑。 你怀孕，现在就是你交棒的时候。 身体里跑着一个新的生命，你自己暂时停在原地。 但你知道，那个生命会接着跑，去看你没看过的风景，去你到不了的“天尽头”。 你这会儿看地图，不是在找尽头，是在找交接点。 别信什么“天涯海角”。 那都是人给自己画的地平线。 真正的海，没有线。 真正的路，也没有头。 你现在觉得被困住了，像那块伸进海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