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知青刘朝旭被推荐上大学，临走时去找队长告别。没想到，在他家窗前，听到里面队长说：“朝旭要走了，去给他借点路费吧！”队长媳妇说：“你上次卖了羊皮袄才凑够给知青买锅的钱，现在让我上哪儿借！” 山西临汾蒲县的山沟里，西河大队的窑洞总飘着稀薄的炊烟。1968年刘朝旭下乡时，郭宝珠正扛着锄头从坡上下来，黑红的脸上全是汗，嗓门亮得能惊飞崖边的麻雀：“城里娃来了？先喝碗热粥！” 风卷着沙砾打在窗纸上，刘朝旭攥紧了手里的布包。屋里郭宝珠没说话，只听见板凳腿蹭地的刺啦声——他知道，那是队长又在屋里转圈想辙了。 郭宝珠图啥呢？有人说他傻，自家漏雨的屋顶都没修，还帮知青凑路费。但村民们知道，他就是见不得别人难。 他想起去年知青点铁锅漏了，郭宝珠揣着卖羊皮袄的钱回来，肩上的布袋子勒出红印，打开是口新铁锅，锅底还沾着集市的泥。“冬天没袄咋整？”知青们问，郭宝珠咧嘴笑：“我火力壮！” 第二天郭宝珠塞来30块钱，纸币折得方方正正。后来刘朝旭才知道，那是两头羊的价钱——本要换瓦修漏雨的屋顶，郭宝珠在集市上跟羊贩子磨了俩钟头，羊绳脱手时，指节捏得发白。 推荐上大学那阵子，郭宝珠在社员大会上拍了桌子：“朝旭读得书，将来能给村里写春联！”没人反对，刘朝旭这五年，跟着郭宝珠学犁地、记工分，还帮着改造了村口的水井。 物资匮乏的年代，情感常通过最实在的牺牲传递。郭宝珠卖袄那年冬天，知青点的烟囱总比别家旺些；卖羊换的路费，后来变成刘朝旭笔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背面写着：1973年冬，郭队长的羊。 那30块钱让刘朝旭走进了大学校门，更让他懂得，最珍贵的帮扶从不说“我帮你”，而是默默把自家的羊牵到集市。 多年后刘朝旭回村，郭宝珠还是老样子，拍他肩膀的力道没变，只是头发白了大半。窑洞前的老槐树更粗了，郭宝珠说：“树得扎根，人也一样。” 刘朝旭望着树下那口熟悉的铁锅，锅底的烟火色，比任何奖状都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