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光武帝刘秀正在处理公务，姐姐刘黄突然来访。 她没像往常那样问政，反而红着眼圈站在殿中，半晌才低声说"陛下，臣想嫁宋弘。 "这句话让刘秀握着竹简的手顿住了他这位刚守寡半年的姐姐，竟看上了那个以刚正闻名的太中大夫。 湖阳公主刘黄不是普通的皇室贵胄。 南阳起兵前，父亲早逝，是她带着年幼的弟妹在白水村种过田、纺过线，刘秀病中那碗热粥，昆阳战前那身缝补的战袍，都是她熬着夜备好的。 如今成了公主，食邑两千石，可丈夫留下的空座，总在深夜透着寒气。 那天她去宫中找弟弟，恰见宋弘在殿中议事，他谈经论道时眉眼间的沉静，让她想起了当年村里那个教孩子们读书的先生，心里那点熄灭的火星，突然就燃了起来。 刘秀把宋弘召进宫时，特意屏退了左右。 他没直接提婚事，只盯着案上那盏青铜灯叹气"民间常说，人尊贵了就换朋友，富裕了就换妻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宋弘听出话音，抬头时目光正撞上刘秀的试探。 他摘下官帽放在案上，语气比殿外的石阶还硬"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这句话像块石头落进刘秀心里，他想起姐姐灯下缝衣的身影，又想起宋弘上次敢指着宫中屏风上的美女图直言"陛下不该沉迷"的模样，突然就懂了有些人的骨头，是拿权势敲不碎的。 宋弘拒婚的事很快传遍洛阳城。 有老臣说他傻，放着攀龙附凤的机会不要；也有儒生在太学里写文章，说他守住了孔孟的"义"。 其实宋弘不是没想过后果，他妻子当年陪他住破屋、喝菜汤，冬天冻裂的手还在灯下帮他抄书，那份情分，比公主的凤冠重多了。 东汉的律法本就有"三不去"的规矩，"前贫贱后富贵不去"写在《汉律》里，可真要拿这条对抗皇权，没几个人敢。 我觉得这种在权力面前不弯腰的骨气，正是东汉初年文吏集团能站稳脚跟的底气。 湖阳公主再没提过婚事。 那天她站在宫门口，看着宋弘戴着官帽、牵着妻子从街上走过，妻子手里提着刚买的桑椹，笑起来眼角有细纹。 后来她去了南阳的一座道观，据说观里种满了她小时候在白水村见过的皂角树。 有宫人说，逢年过节总能收到她托人带回的皂角，说是"比宫里的香胰子好用"。 如今洛阳城里还流传着宋弘的那句话，太学的石碑上刻着，戏文里唱着。 而南阳那座道观的青灯，亮了许多年。 宋弘守住的不只是一段婚姻，是那个时代里，普通人也能被尊重的情分；湖阳公主放下的，不只是一场心动，是皇权光环下，一个女人对自己命运的沉默认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