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夏末的夏威夷海域，阳光穿透二十米深的海水，在珊瑚礁上投下斑驳光斑。 克里斯蒂娜正调整呼吸，突然看见灰影从礁岩后滑出，三条护士鲨，其中一条嘴角挂着银闪闪的东西，血珠正顺着齿缝往水里渗。 她握着潜水刀的手紧了紧，脑子里闪过教练说的“保持静止”，可那截露在外面的鱼钩，像根刺扎得她眼睛疼。 克里斯蒂娜从小就泡在海边，二十岁考下潜水证时，整个小镇的人都说“姑娘家别往深海钻”。 1996年这次夏威夷之行，她攒了半年工资，就为看看书里写的“珊瑚丛林”。 那天和朋友约好探索沉船残骸，朋友提前上浮后，她独自在礁区多停留了十分钟。 就是这十分钟，让她撞见了这辈子最难忘的画面：近二十条鲨鱼聚在礁盘附近，多数都在不安地甩尾，有的甚至用吻部蹭着岩石，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被鱼钩勾住的疼。 她慢慢靠近离得最近的那条护士鲨，它身长近三米，背鳍像把镰刀划开水面。 本来想悄悄退走，毕竟课本里总说鲨鱼的攻击性，可当她对上鲨鱼的眼睛，发现那里面没有凶光，只有一种近乎委屈的焦躁。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慢慢递到鲨鱼嘴边。 谁也没想到，那庞然大物竟真的停住了，甚至微微张开嘴，露出卡在臼齿间的鱼钩，锈迹斑斑的倒刺上还挂着半截鱼线。 取鱼钩的四十多秒，她感觉心跳比氧气瓶的气泡还密集。 指尖碰到鲨鱼牙齿的瞬间，她以为自己会被猛地甩开，可它只是轻轻摆了摆尾，像是在配合。 当鱼钩终于被扯出来，带着血丝浮向水面时，鲨鱼绕着她游了两圈，尾鳍扫过她的小腿，力道很轻，像在告别。 后来朋友问她怕不怕，她只说，那一刻突然明白，比起鲨鱼的尖牙，人类随手丢弃的渔具可能更让海洋生物害怕。 第二天她特意回到同一海域，没想到又遇见了那条鲨鱼。 它嘴里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却主动游到她身边，这次没带鱼钩，只是贴着她的潜水服蹭了蹭。 接下来的八周，每周二上午，这群鲨鱼都会在礁盘附近等她，有时是来“求助”，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待着。 当地潜水店的老板听说这事，给她起了个“鲨鱼使者”的外号，说从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场面。 她开始留意垂钓者的渔具，发现很多人用的鱼钩是不锈钢材质，就算鱼脱钩也不会降解。 她打印了些海报贴在码头，上面画着鲨鱼被鱼钩勾住的样子，配文“你的鱼钩，可能是它的终身疼痛”。 有老渔民起初觉得她小题大做，直到有天跟着她潜水，亲眼看见一条幼鲨的背鳍被鱼线勒出深深的血痕，才默默换成了可降解鱼钩。 前几年看到新闻，加州有个潜水员救了条被塑料绳缠住的大白鲨，那鲨鱼后来总在他潜水的区域出现。 突然想起1996年那条护士鲨，它蹭过她手背的触感，和摆尾时带起的水流，像刻在记忆里。 其实海洋生物从不怕人类，它们怕的是人类留下的伤害。 而克里斯蒂娜用四十秒建立的信任，或许正是在提醒我们：对海洋温柔一点，它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回应，就像那条鲨鱼，用一个轻轻的摆尾，说了声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