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儿媳妇下班回家买了一件蓝莓回来，我寻思这么多也吃不完，于是我就给我小儿子送了一半。没想到今天买菜回来，就看到儿子脸色不悦，他说让我去跟小儿子过，我愣在门口，手还攥着买菜的布袋子，里面的西红柿都滚出来了。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嗡嗡转着，儿媳妇正在切菜，听见这话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 昨天傍晚，儿媳妇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小塑料袋。 我凑过去看，是蓝莓，装在透明盒子里，一粒粒鼓着，果霜像撒了层细白糖，紫得发亮。 她换鞋时说：“妈，你最近总说眼睛干，吃点蓝莓好。” 我心里暖烘烘的，可打开盒子一看，满满当当快一斤，我跟她摆手：“这么多哪吃得完，放坏了可惜。” 她正挂外套，回头笑：“您慢慢吃，放冰箱能存几天。” 我没听，转身找了个干净保鲜盒，往里拨了一半——小儿子家那俩娃，上次视频还吵着要吃蓝莓呢，正好给他送去。 今早七点半，我从菜市场回来，布袋子勒得手有点红，里面装着儿媳妇念叨想吃的西红柿，还有把新鲜的小葱。 钥匙插进锁孔转半圈，门“咔嗒”开了。 客厅没开灯，大儿子背对着门口站着，晨光从阳台斜进来，给他影子拉得老长。 我换鞋的功夫，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哑的：“妈，要不你去跟小伟过吧。” 我手里的布袋子“咚”地掉地上，西红柿“骨碌碌”滚出来，有个撞在鞋柜腿上，裂了道缝，汁儿慢慢渗出来。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跟大儿子的声音混在一起，有点吵。 我看见儿媳妇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菜刀，案板上是切了一半的土豆，她听见这话，刀没动，肩膀好像僵了一下，没回头。 我张了张嘴，想问“咋了这是”，话没出来，大儿子转过来，眼眶有点红：“您总想着小伟，那您去他家住，行不行？” 我蹲下去捡西红柿，手有点抖，脑子里过电影似的——上周小伟媳妇打电话，说孩子感冒了想吃草莓，我顺路买了两盒送去；上个月他房贷到期，我悄悄塞了两千块钱；就连昨天那蓝莓，我也是想着俩孩子眼巴巴的样子，压根没多想。 可我忘了，大儿子上个月升职，我只说了句“挺好”，没问他新岗位天天加班到几点；儿媳妇上周加班到十一点，我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问她累不累，她只说“没事”。 是不是我真的偏心？ 我把裂了的西红柿放旁边，抬头看厨房，儿媳妇已经继续切土豆了，刀落在案板上，笃笃笃，声音比平时重了点。 抽油烟机的嗡鸣突然停了，厨房一下子静下来。 她终于回头，眼睛避开我，跟大儿子说：“吃饭了，别说气话。” 大儿子没动，我捡起布袋子，发现袋底沾了片西红柿叶子，蔫蔫的。 突然想起昨天给小伟送蓝莓时，他接过盒子就笑：“妈，您咋总给我们送东西，嫂子不说您啊？” 当时我还拍他胳膊：“你嫂子懂事。” 现在想想，懂事的人，是不是就该受委屈？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儿媳妇把土豆倒进锅里，油星子“噼里啪啦”响。 “小敏，”我叫她名字，声音有点干，“昨天那蓝莓……” 她炒着菜，没看我：“妈，没事，本来就是买给您吃的。” 大儿子“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门“砰”地关上。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袋小葱，叶子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一小片湿痕。 西红柿还在地上滚着，有个滚到儿媳妇脚边，她弯腰捡起来，轻轻放在案板角落，没说话。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那半盒没送出去的蓝莓上，果霜好像化了点，没昨天那么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