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王秀莲从南方回来那天,我妈特意炖了排骨,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以前她每次

雪地冬天的烤橙子 2025-12-01 16:56:02

我姑王秀莲从南方回来那天,我妈特意炖了排骨,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以前她每次回来都穿旧棉袄,这次却套了件亮闪闪的黑西装,手里拎着个印着 “财富自由” 的帆布包,见人就笑,眼神却飘得很,跟换了个人似的。到家一坐下,我妈就把炖得软烂的排骨往她碗里夹,说 “路上累了吧,快补补,你以前最爱吃我炖的排骨”。我姑却只夹了一小块,用门牙咬了点肉就放下了。 我妈那天起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就去菜市场挑排骨,说姑最爱啃带脆骨的,炖的时候还特意多加了两片香叶,说这样肉香能钻到骨头缝里。 小区门口的风有点凉,她裹紧了棉袄,脚边的塑料袋里装着刚买的橘子——姑以前每次回来,都要边剥橘子边说南方的橘子不如北方的甜,汁水少。 等了快半个钟头,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走近了才发现,王秀莲没穿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换了身亮闪闪的黑西装,肩膀处有点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头发烫成了小卷,沾着几根白头发,手里拎着个印着“财富自由”的帆布包,边角磨得起了毛边。 相遇时她笑得比以前大声,“姐,我回来了!” 声音却有点发紧,眼睛没敢看我妈,扫过小区宣传栏上的物业费催缴单就移开了,像是怕被什么烫着。 饭桌上,我妈把炖得脱骨的排骨往她碗里堆,“快吃,你小时候就爱啃这个,每次都把骨头嚼得咯吱响,说这样才算吃到位”,筷子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在安静的屋里荡开。 姑拿起筷子,夹了块最小的,举到嘴边又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最后只用门牙轻轻抿了点肉,骨头没啃,直接放回了碗里,骨头上还留着完整的肉丝,在灯光下泛着油光。 我妈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厨房抽油烟机的声音突然显得特别响,嗡嗡的,盖过了电视里的新闻。 “不合胃口?” 我妈问,声音低了点,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姑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在南方总吃海鲜,胃有点娇气了”,说完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渍沾在嘴角,她没擦,眼睛瞟向窗外,楼下的小孩正在追着皮球跑。 其实后来我才发现,她帆布包里装着的不是什么财富秘籍,是一沓医院的缴费单,南方的冬天没暖气,她租的房子朝北,去年冬天冻得厉害,落下了胃病,医生说不能吃油腻的,连排骨汤都得撇了油才能喝。 她怕我们担心,才在旧货市场淘了这身西装,老板说“穿这个显精神”,包是路边摊十块钱买的,印着“财富自由”,不过是想让家里人觉得她在外面过得好,不用挂心。 那天的排骨没吃完,我妈把剩下的收进冰箱,保鲜膜裹了两层,说“明天给你姑煮点小米粥,养胃”,说话时没看姑,背对着她,在厨房水池边洗碗,水流哗哗的。 后来姑住的那几天,我妈再没提过南方的海鲜,每天变着法儿做清淡的汤——冬瓜丸子汤、菠菜鸡蛋汤、萝卜丝汤,顿顿都熬得烂烂的,盛到碗里时总要吹一吹,怕烫着姑的胃。 原来成年人的“不一样”,有时候不是变心,是藏着不想让人看见的难,像冬天里缩在袖子里的手,不是不想伸出来,是怕冻着别人。 现在想起那天,我妈站在小区门口等她的样子,风把头发吹得乱乱的,手里的橘子还带着凉气——就像姑后来偷偷把缴费单藏进枕头下时,眼里的红血丝,其实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对方留体面,留一点不用拆穿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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