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0月30日,《天津民国日报》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
寻人:李董玉贞,年35岁(系已故董师长政国之长女),于三十六年十月二十五日下午五时,由十区大理53号乘三轮车外出至今未回,遍寻无踪,如有知其下落者请赐信,备有重谢,决不失言。李允之谨启。
落款的"李允之"原名李宝旿,时任天津中天电机厂副经理,是天津巨富李希明的儿子。他家在开滦矿、启新洋灰公司、耀华玻璃公司等多家大型企业拥有股份,真·家里有矿。而她要找的是自己的妻子董玉贞,也是直系军阀师长董政国的女儿。两人婚后生育六个子女,但夭折了四个,只存活了两个。
乍一看,妻子失踪,丈夫心急如焚,登报寻人也很值得同情。但董玉贞的妹妹董玉芝有不同看法,根据她的说法,李宝旿生性风流,婚后仍频繁出轨。董玉贞身为将门之女,性格刚烈,发现丈夫的婚外情后常激烈争吵。李宝旿则对操劳家务、容颜渐褪的董玉贞日益不满,甚至家拳脚相加。他曾在董玉贞怀孕七个月时将其殴打至早产,还折断过她的左手小指,致其终身残疾。
因此,董玉芝向警方报案,强烈怀疑姐姐的失踪与姐夫李宝旿及其姨太太施美丽有关,警方于是向李宝旿调查事情经过。根据李宝旿叙述,事情是这样的:
10月25日,董玉贞来到他与施美丽同居的大理道53号住所。一起吃完午餐后,李宝旿因为下午有应酬先离开,给了董玉贞1300美元让她自己去买大衣,并声称目送她乘坐上三轮车才离开。李宝旿说,是车夫见财起意,谋害了董玉贞。
然而警方很快发发现,李宝旿与董玉贞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李宝旿身为富二代,风流成性,早年风流债一大堆。1945年,他认识了中德混血儿施美丽,一见钟情,在北平秘密“结婚”并共同居住。此时董政国已经病逝,董家今时不同往日,董玉贞得知后,只能冲到两人爱巢打砸。因为李宝旿和施美丽办了正式婚礼,因此可以算犯重婚罪,刑期二年。
因为董玉贞坚决不同意离婚,经过律师调解,双方达成分居协议,李宝旿负责董玉贞及子女的生活费,两人就此各过各的,只维持表面婚姻。本来对于富二代,这应该不是事,但李宝旿常拖欠生活费,董玉贞需屡次上门讨要,双方关系持续紧张。
但李宝旿肯定不认这事,于是这就一下就成了罗生门,跟本搞不清楚。此时有一位名叫芮乐(Rails)的拉脱维亚汽车修理厂经理来报警,他说10月26日,施美丽派人给芮乐夫妇送来一封信,请求暂存一个箱子和一些物品。27日,李宝旿和施美丽亲自将一个沉重的柳条箱运至芮乐家的库房。搬运时,芮乐闻到了一股腥臭味,不太高兴,施美丽解释是家中的猫在毛毯上撒了尿。芮乐夫妇碍于面子也就算了。
此后几天,李宝旿又多次前来处理这个箱子,甚至将其装入一个大木箱并钉死。与此同时,芮乐夫妇在报纸上看到了董玉贞的寻人启事,又联想到李、施二人对箱子的异常重视以及库房中越来越浓烈的恶臭,尤其是他们家的小猫总是焦躁地抓挠箱子,让他们更觉得不太对劲。此时芮乐先生刚好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他连起来一想,越想越害怕,就报警了。
警察到了芮乐家后打开箱子,发现一具被肢解成三段、头部已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尸,根本无法辨认。最后董玉芝通过尸体左小手指的残疾特征,认出了死者就是姐姐董玉贞。
警方随即逮捕了李宝旿和施美丽,并在李宝旿的汽车后备箱搜出带血的地毯。审讯后,李宝旿招供,案发当日中午,三人在饮酒用餐时发生激烈争吵。盛怒之下,李宝旿用铁榔头猛击董玉贞头部,致其死亡。随后,两人用锯子将尸体肢解,并试图将尸箱托芮乐夫妇运往国外,以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
尽管案件真相大白,凶手也供认不讳,但李宝旿家发挥了钞能力,导致案件审理一拖再拖,会时期审理缓慢,迟迟未有最终判决。一直拖到了啥时候呢?
拖到了解放...
李宝旿本以为,改天换日之后,这些陈年旧账没人管了,没想到新中国的司法机关可不是好糊弄的,针对旧社会的积压案子,人民法院开始了整理工作。1951年,天津市人民法院重新审理此案,判处李宝旿死刑并执行枪决,施美丽因为是从犯,被判无期徒刑,后因在狱中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据称此后前往香港生活。
四年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案件终于以凶手伏法告终。但如果没有受害者妹妹的坚持、芮乐的警觉和正义感,以及新中国集中高效整理旧案的行动,李宝旿们怕是早就逍遥法外了~